“我不太喜欢20世纪以后的现代文学,作家们更多用他们的头脑而不是用整个心灵写作,少了丰厚情致和打动人的东西。我理想中的文艺作品既有思想又有感情,充满激动人心的力量。”96岁的钱谷融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话一点不含混,时不时还咧嘴大笑,透着率真与洒脱。
看书做学问之余,钱先生几十年来有个习惯:每天下午4点半,雷打不动到长风公园散步。从华东师大二村寓所踱到枣阳路湖边长椅,老人从未忘却生活的本真。闲暇时他爱听戏曲、下棋、与学生聊天,“我也喜欢打牌玩耍,但如今很难找出老朋友一起玩了”。
为文学“正名”,不曾动摇
1957年“双百方针”提出不久,华东师范大学举行科学讨论会号召教师提交论文。当时文学成为阶级斗争的工具,“这我是不以为然的!”1942年开始教文艺理论的钱谷融,一鼓作气写就几万字论文《论“文学是人学”》,核心观点就是“文学的任务在于影响人、感化人;作家的美学理想和人道主义精神,就是作家 世界观中对创作起决定作用的部分”。这一命题成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史绕不过去的浓浓一笔。
只是那个年代,这个新锐观点甫一亮相,就招致攻击与敌意。钱谷融屡遭批判,差一点被划为“右派”。1959年他写下《<雷雨>人物谈》,再次被批。钱先生说:“我从来没有承认错误,我的文章怎么变成毒草了呢?”最令他心寒的,莫过于自己的一名学生向他“开炮”,但钱老最终不计前嫌,独自在那名学生的职称评定上签了名。
《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选》、“中国新文学社团、流派”丛书等钱谷融主编的作品,已经成了文学学科的基础文献和必读书籍。一年前,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的4卷本《钱谷融 文集》,全面集中收录了他在文学理论、中国现当代文学、世界文学等领域的研究,并辑取了人生感悟随笔。有人说:眼下很多人太有所为,也因此很多地方就不能 够做到从心所欲;钱先生虽所写不多,但真正做到了自由自在。
喜魏晋风范,向来散淡
钱谷融自言不喜欢条条框框的禁锢,看书写东西全凭爱好。在他的房间里,余嘉锡版的《世说新语》一直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没事就随手翻翻,魏晋人的风度与谈吐,是我喜欢的。”可见魏晋风范与钱谷融骨子里的散淡心气相通。哪怕是上世纪50年代末,针对钱谷融的一次批判会结束后,他也毫不在意,“立刻与家人一道,租乘三轮车外出吃饭。”
钱谷融培养的大批学生,如今已成为人文社科研究领域的中坚力量。华东师大教授、上海市作协副主席杨扬曾师从钱谷融攻读博士,他谈到,钱先生文章不多,但他的文章好看,让人读后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滋味。“他的文章不仅仅提出一些看法,而且,这些看法是与人生经验的回味与体验联系在一起的,是一种血肉丰润的思想生命体。这与那种急就速成、只有文章的形体而没有神韵的急就章是全然不同的东西。”
钱谷融经常告诫自己的学生:年轻人事业成就还没有建立时,激烈、夸张的举动有时难免,热衷于名利也可以理解,但到了一定年龄,学识修养到了一定火候,就不能满足于冲冲杀杀、喊口号举旗帜,而应该拿出自己的货色。
文汇报记者 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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