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吱呀藤椅、一杯温开水、一把剪刀、一叠报刊,头发花白的徐中玉戴上老花眼镜伏案,以坚持了大半个世纪的习惯开启新一天。读到需要的文章,老先生沿边剪下,做笔记、标注、归类。从书桌到四周的架子、柜子、窗台上,散布着一摞摞资料、藏书。环顾这间90多平方米的居室,多是老式家具,但屋子的主人学术成就卓越常青。徐中玉撰写、编著的教学书籍达1000万字,主编教材和期刊逾2000万字,仅《大学语文》就已出到第10版,累计印刷发行2000余万册。这位出生于1915年的百岁老人不仅以煌煌著述令学界瞩目,更以孜孜不倦、睿智豁达的知识分子风骨垂范后学。
不说那些没有根据的、悬而又悬、古里古怪的话
“这么多年无论顺境逆境,先生都持之以恒从事研究。最近一段时间他身体抱恙,记忆、听力都有些力不从心。但你能想象吗,直到前几年,他97岁高龄时还在亲自编撰刊物。”华东师范大学教授谭帆向记者谈起,他自1983年攻读中文系硕士,导师徐中玉“永动机”式的勤奋治学,对他和同学们就是一种最佳的言传身教。
评论家毛时安1978年考入华东师大中文系,次年跟随徐中玉从事古代文艺理论研究,他说:“先生此前被错划为右派,在系资料室做资料员,但他从未放慢求知步伐,陆续手抄几千万字的学术卡片。30多年前我找先生请教论文,他在书桌前埋首典籍;此后30年间我去探望,印象最深的依然是他剪报的忙碌背影。先生永远主张讲真话,不说那些没有根据的、悬而又悬、古里古怪、谁也听不懂的话。”从1952年到华东师大,徐中玉先后任华东师大中文系主任、文学研究所所长、教育部中文学科评议组成员,全国高教自学考试中文专业委员会主任。他主编了中国文艺理论界核心期刊《文艺理论研究》,以及《古代文学理论研究》、《中文自学指导》,团结同仁,奖掖后进。从《论苏轼的创作经验》、《关于鲁迅的小说杂文及其他》,到《古代文艺创作论集》等一系列文论著作,徐中玉涉猎广博,但无论做什么课题,他都强调求实、紧扣当下,不盲从社会思潮或所谓权威话语,形成了以传统文论为立足点建设民族文艺学的独特研究格局,在文艺理论界享有崇高声誉。
有感于大学人文素质教育与专业教育严重脱节的现状,1978年,徐中玉与南京大学校长匡亚明教授等率先倡导在高校恢复《大学语文》课程,随后一大批学校也陆续恢复这门课。此后,他不断主持修订教材、定期召开学术探讨。现在国内高校纷纷开设大学语文等通识教育课程,徐中玉早在30多年前就提倡以中文为根基的通识教育,其贡献不可谓不大。
不拘一格纳人才的胆识
去年,徐中玉先生捐出生平积蓄100万元和5万多册藏书,并在华东师大设立“中玉教育基金”。“虽年届百岁,有生之年我还要继续努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为一生钟爱的文学事业贡献一份力量。拿出积蓄支援贫困学生是我长久以来的夙愿,数目不多,略表心意而已。”
徐中玉既遵循传统之道,也大胆创新,无门派之见。作家赵丽宏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考进华东师大中文系时,徐中玉正是系主任,他在系里宣布,创作上取得成绩的学生,毕业论文可用文学作品代替。赵丽宏以一本诗集交出了毕业论文,“除了我,还有作家孙颙、王小鹰也分别拿出小说等作品。先生告诫我,文学创作的同时也要重视文艺理论;在理论上下工夫、多读书,对创作有好处。”徐中玉不拘一格纳人才的胆识与魄力,为学生们前行注入了更多动力。
文汇报记者 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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