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博望报告厅学术报告会会场。

近日，在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博望报告厅举行的学术报告会上，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中国考古学会新石器专委会主任、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赵辉，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副院长、北京大学中国考古学研究中心教授张弛，分别作了《考古学对中国文明起源的探索》《龙山—二里头：中国新石器时代文化格局大改变》的学术报告，引起广泛关注。

“中华文明形成过程其实是一种‘多元一体’的过程”

“通过六十余年的发展，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考古学逐渐完成了上古史的重构，在时空分布上逐渐完成了新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主要文化区历史年表的制定。中国考古学取得了阶段性认识，那就是：史前文化的发展是多元的；多元文化彼此交流，逐渐形成‘一体’；进而形成以中原为中心的历史趋势。随着考古学年表的建立和不断完善，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中国考古学开始研究中国古代社会面貌。夏鼐、苏秉琦等老先生从考古学角度提出中国文明的问题，也带动了中国考古学向深层次的古代社会研究的转型与发展。”

▲中国文明起源阶段主要文化区历史年表。

北京大学赵辉教授详尽回顾了考古学对中国文明起源的探索历程，介绍了相关重要考古发现。他说，对中国文明起源和早期发展的研究，既是中国历史上的重大问题，也是整个人类历史上的重大问题。考古学界对此进行了艰苦探索，获得一系列重大发现，较为全面地揭示出中国文明起源和早期发展的历史过程。

▲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中国考古学会新石器专委会主任、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赵辉作报告。

据介绍，中国文明的研究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从以城市、文字等文明标准衡量的定性研究，过渡到以进化论为依据的一般过程研究，而现在正处于区域间比较研究阶段，“一批有关中国文明起源阶段的重要考古发现促进了当前有关中国文明化进程的研究。”

“凌家滩遗址、西坡遗址和牛河梁遗址等说明：公元前3800年—前3300年是探索文明起源的关键时段；公元前3300年—前2300年，以良渚文化为代表，出现高端手工业、高度一致的宗教信仰和社会管控体系，一些地方率先出现国家，进入古国时代早期；公元前2300年—前1800年，以陶寺遗址、石峁遗址、石家河遗址、宝墩遗址等为代表的文化进入古国时代晚期，该时期出现金属，战争频繁且日趋激烈；公元前1800年以后，二里头遗址出现，黄河流域异军突起，王朝时代开始。”

▲红山文化大型宗教中心。

▲体现良渚文化高端手工业的遗物。

▲凌家滩遗址墓葬。

赵辉说，“中华文明形成过程其实是一种‘多元一体’的过程”。环境的多样性导致文化的多元、多源现象，进而形成“多元一体”的文化结构，意味着其背后的社会复杂化文明化进程的多样性，以及“多元一体”趋势。他认为，“在各地社会文明进程的折冲中，中原社会凭借地理优势后来居上。中原社会在其文明化进程中，广泛但有选择地借鉴吸收了周围文明技术、思想、制度等各方面的成就。中原社会奠定了以后社会、历史发展的基本方向。”赵辉说。

▲报告人展示考古学对中国文明起源问题的探索历程。

他建议，在今后的中国文明起源问题研究中，需要关注社会在文明化进程中的多样性表现，主要包括各地方社会此起彼伏的演进，文明化途径、机制、方式的多样性，以及南、北方不同模式出现的差异性。他认为，南、北方之间有融合和借鉴，八方辐辏的中原地区尤其具有一种灵活的态度，最后中原在广泛联系、交流的基础上发展起来，成为现今世界整个东方体系的源头。宗教不发达、工商业不发达、血缘为主的家长制等特征构成了中华文明的基因，影响至今。

“没有青铜时代全球化，没有中国史前文化格局的转变，也就没有三代的历史！”

“新石器时代中国核心区域在2300-1500BC期间的衰落，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为黑暗的历史阶段。对随后中国青铜时代造成的影响，目前难以充分评价。” 在《龙山-二里头：中国新石器时代文化格局大改变》的报告中，北京大学张弛教授说，“在公元前2300年～公元前1500年之间，即龙山—二里头时期，中国以及欧亚大陆的文化和两者之间的社会地缘关系发生了三个变化：一是中国新石器时代传统核心区域文化衰落，二是中国史前文化格局彻底改变，三是青铜时代全球化开始形成。”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副院长、北京大学中国考古学研究中心教授张弛作报告。

张弛教授的主要研究领域为南方新石器时代早期文化、长江中游地区新石器时代石器工业和长江中下游地区新石器时代区域经济、聚落与社会等。他认为，“龙山—二里头时期之后中国的世界体系从东亚一变而成为欧亚，原来的新石器时代文明在核心地区衰落，处于欧亚接触地带的半月形地带文明兴起，在与豫西和晋南这一唯一没有衰落并保存了新石器时代以来复杂社会的区域互动中，形成了随后中原地区的青铜时代文明新格局。”

张弛说，从地缘关系上看，龙山—二里头文化时期是中国历史乃至东亚历史的一个关键时段，此前和此后的中国乃是两个世界。此前中国的世界体系在东亚，东亚的文明中心在黄河长江两河流域的中下游地区，在这里成长起来了庙底沟二期、大汶口、石家河和良渚文明。这些文明曾四处拓展至西北、东北、西南和华南，并持续影响了中亚、东北亚和东南亚地区的文化。此后中国的世界体系一变而成为欧亚，原来的新石器时代文明在核心地区衰落，处于欧亚接触地带的半月形地带兴起。

张弛认为，“历史上造成人口的大量下降、社会文化衰落往往是出自气候变化、移民、疾病、饥荒和国家灭亡等多种原因的集合。”在“青铜时代全球化”形成的时候，农业区的各种病毒如鼠疫就携带在从黑海向东扩张的彦那亚文化人群中，同时也发现在萨彦—阿尔泰地区的阿凡纳切沃文化人群中，这支文化正是目前所知迁徙到新疆北部地区最早的欧罗巴人，随后来到新疆的安德罗诺沃文化人群也同样携带有这类病毒。

“没有青铜时代全球化带来的冶金术、麦类作物和食草家畜，就没有中国的青铜时代；没有中国史前文化格局的转变也就没有三代的历史！”传说中的夏代崛起于晋南，先商先周文化一个来自冀南，一个来自西北，分别出自北方、燕辽和西北文化系统或至少是半月形地带与中原交界处，按照李零的说法，三者都“大有胡气”。而不论出自何种原因，龙山—二里头文化时期地缘关系得以形成的另一方面，即新石器传统核心区域的衰落同样值得重视，“试想如若不然，夏代王权国家的东南还有龙山、石家河、良渚文化的青铜时代后续王国，神州何处是中原也许就另当别论了。”

文：文汇报驻陕西记者 韩 宏

图：韩 宏、陆航、王晨佳供

编辑制作：韩 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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