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 郑蔚
上周,最高人民法院首次发布了时间跨度5年的 《人民法院禁毒工作白皮书》。《白皮书》 指出,受国际毒潮持续泛滥和国内多因素影响,我国正处于毒品蔓延期、毒品犯罪高发期和毒品治理攻坚期,毒品犯罪已经成为增长最快的案件类型之一,增幅是全部刑事案件总体增幅的4.12倍,禁毒任务仍很艰巨。
“全国禁毒看广东”,广东省公安厅禁毒局局长邓建伟 日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2015年,全国破获的源头指向广东的毒品犯罪案件数量同比首次出现下降;2016年,广东省缉毒执法成效再次取得综合排名全国第一。
说起广东禁毒,不能不关注陆丰的博社村。2013年12月29日,在公安部的指挥协调下,广东公安出动大批警力,一举摧毁以陆丰籍大毒枭为首的18个特大制贩毒犯罪团伙,缴获大量毒品。如今,3年多过去了,这个三甲地区曾经“中毒最深的”村发生了什么变化? 当年的雷霆扫毒后,制贩毒有没有死灰复燃? 这个曾因涉毒而一夜暴富的村庄,又有没有彻底摆脱昔日的“心魔”?
走向正道的决心和努力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博社村还远说不上“山高皇帝远”。这个陆丰市甲西镇最大的村,位于陆丰市区东南大约50多公里处,东临甲子镇,南滨大海,西靠海甲山脉,但在2013年“12·29”雷霆扫毒之前,警方要进博社村并不容易。
“过去,公安进村可以,但公安不能抓人;如果公安进村想带走谁,那连公安都出不了村,马上会有一大帮村民围堵你。”陆丰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林春家向记者介绍博社村的社风民情。
市禁毒办的杨兆彬证实说:“我们那时进博社村都很紧张。因为只要有外人进村,马上就有人跟踪盯梢,村民对所有外来人一举一动警惕得很。”
据悉,当年为实施“12·29”雷霆扫毒,须事先摸清博社村的制毒窝点,警方不得不易装进村侦察。说来城里人也许难以相信,当时该村的户籍人口为1.45万人,但这么大的一个村庄竟连门牌号码也没有。毒贩究竟藏身何处,那些制毒窝点的确切位置,村外人要弄清可真不容易。
也许,这就不难理解当年“12·29”行动专案组为什么要从汕尾、惠州、汕头、河源、梅州等五市公安机关和省公安边防总队、省武警总队抽调4300余名警力,甚至出动直升机和边防快艇,以空地协同之力、海陆合围之势,先断电断网,再以闪电之势突入博社村。那天从凌晨4时起,警方共抓捕犯罪嫌疑人182名,捣毁制毒工场77个和1个炸药制造窝点,缴获冰毒 (甲基苯丙胺)2925公斤、K粉 (氯胺酮)260公斤、制毒原料23吨、枪支9支、子弹62发、手雷3枚,还有管制刀具及弓弩一批。
警方以如此大的力度扫毒,在国际上也不多见,可见党和政府禁毒的决心之坚决。
从陆丰市区前往博社村,一下高速路,就见警方的关卡。执勤的公安民警和边防武警十分严格,不仅每个人都要出示身份证核对信息,而且每台车都要打开后备箱逐一检查。警方在环陆丰市区和环三甲地区设了8个24小时检查站,还布置了3支机动查缉队,有效切断了毒品原料和成品的输送通道。
在博社村进村的主路口,只见陆丰市委、市政府立的宣传牌十分醒目:“从正业,走正道,坚决不走制贩毒邪道”“举报抓获一名在逃毒贩,奖励10万元”,以及24小时开通的举报电话。
“我参加过警方清剿邻村制毒窝点的行动,”杨兆彬对记者说,“那天也是凌晨行动,我跟着队伍进村。走进村口,先是闻到一股麻黄草的中药味道。毒贩用麻黄草制作冰毒,村头两侧路边到处扔的是麻黄草的废渣;再往里走,村中心就是浓浓的又酸又刺鼻的化学品味道。”
博社村当年的毒情,只会更严峻。在毒情最严重的2013年,博社村排出的有毒废水直接流入村边的海塘,造成大批海产品死亡,全村80个海产养殖户只好去当泥瓦匠打工糊口。
来到村委会,见院内还设有社区戒毒 (康复) 服务中心。而正对着村委会的,是一道百米宣传长廊,其中有 《博社村禁毒村规民约》,提出“以创建‘无毒村’为目标”。在村委会大院门口的公告栏里,张贴着陆丰市公安局颁布的通缉令。
“这个村委会是‘12·29’雷霆扫毒后才建起来的,”村书记蔡龙秋对记者说,“之前,博社村是有村委会但没有村委会办公场所的。”博社村全村只有一个姓,家家都姓蔡。警方扫毒前,村书记兼村主任都是蔡东家一人,村委会要开会就到他家去开。而蔡东家自己就是大毒枭,警方发动“12·29”雷霆扫毒行动的当晚,他正带着钱在外地“捞人”,被警方抓获。如今,蔡东家一审已判死刑,二审仍在进行中。
在村委会办公室,记者见到博社村划分成14个网格,40名驻村干部和民警分头包干,每天都要入户清查。“现在与前些年大不一样了,”驻村民警黄少秋说,“现在村民非常配合,他会主动打开门让驻村工作组进屋清查,以证明自己没有参与制毒。”
博社村的村容村貌确实发生巨变,过去到处乱扔的制毒废料和器具已全部清理干净,空气里也闻不出一丝化学品的酸味,全村建立了门牌号码,红色的禁毒标语和蓝色的村民禁毒责任牌都彰示着这个曾经的“制毒村”如今走向新生的决心和努力。
唯有村口蔡东家留下的“烂尾楼”,仍在述说着这个粤东濒海村庄曾经的疯狂。“蔡东家曾说要造博社村最豪华的楼房”,蔡龙秋说。这栋楼房占据了村里最好的位置,虽然只建到一半,但4层楼外均镶有罗马式立柱,虽然风格中西杂糅,但足见其向往的暴发户式的奢华。
“当年博社村的毒情如此严重,一个严重的教训就是基层组织的涣散、变质和瓦解。当时,不仅村书记蔡东家制毒贩毒,村的副书记蔡汉武也在暗中制毒贩毒。此前,我们警方来抓毒贩遭村民围堵警车时,他俩装模作样劝阻村民。实际上,他们不仅自己是毒枭,还起了保护伞的作用。”林春家说。
今年目标是誓摘“毒帽”
陆丰的“三甲地区”,实际上是三个紧挨着的镇:甲东、甲西和甲子。这三个镇之间的关系又非同一般,甲东和甲西没有贸易市场、酒店和娱乐业,而这三者都集中在甲子,甲子镇是三甲地区的“中心”。整个三甲地区的人口40多万,约占陆丰全市人口180万的四分之一。
“三甲地区的方言口音,都与陆丰不同,那里的口音更接近潮汕地区,”林春家向记者介绍道,“整个三甲地区,是我们陆丰禁毒重点整治地区。”
在通往甲子镇的公路旁,醒目地竖立着对陆丰籍涉毒在逃犯罪嫌疑人的通缉令,以及“全民参与,严厉打击毒品犯罪”“举报毒品犯罪,最高奖励30万元”的通告,这些对涉毒犯罪嫌疑人的巨大震慑作用不言而喻。
“实际上我们最高的奖励还不止30万元,是100万元,这是对重大在逃毒贩郑森的追逃悬赏。对举报海上走私毒品的,最高奖励800万元。”林春家说。2016年的大年初五,在省公安厅禁毒局的领导下,陆丰警方在三甲的码头上破获一起重大毒品走私案,缴获毒品达2吨。
“实行重金悬赏后,群众举报毒品线索十分踊跃,今年以来,接群众举报涉毒线索486条,同比去年上升35%。在逃的毒贩多数已经落网。去年,我们共抓获陆丰籍逃犯181名;今年以来,抓获81名。目前,陆丰立案逃犯尚余82名,这个数字为近年来新低。为感谢市民的帮助,2016年以来,政府共兑现禁毒奖金1200万元。”林春家告诉记者。
“为禁毒投入巨额资金,对我们汕尾和陆丰来说都不容易。在全省21个地级市中,我们汕尾市的财政收入连全省的1%都不到,而陆丰市的经济实力在汕尾的4个县市中也叨陪末座。”在甲子镇新湖社区任驻社区工作组的汕尾市农业局副局长刘石兰说。
“陆丰一年的财政收入才6个亿,今年市委、市政府决定要拿出近2亿元来投入禁毒工作。”陆丰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黄贤嘉说,“可见市委、市政府对禁毒工作的高度重视。”
“矢志攻坚,誓摘‘毒帽’”,这一陆丰今年的禁毒目标,如今每天在市公安局大楼一楼大厅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
“目前,陆丰已经全面落实网格化管理:将全市划分23个大网格、345个中网格和1877个小网格,设立网格管理员,加强网格巡查和信息掌控,并逐级签订责任状,将责任压实到具体单位具体人。”黄贤嘉介绍说,“我们从全市54个市直机关抽调了194名干部,分成54个工作组,入驻三甲地区参加禁毒整治工作。”
在甲子镇新湖社区和半径社区的墙上,记者都见到了禁毒重点整治精准网格化管控的实例。每个网格都有明确的责任人,每个网格有多少户居民、每户的户主及人数,一目了然,等于建了一个数字化的社区地理信息系统。
正是驻各社区工作组的过细工作,去年以来有69名陆丰籍涉毒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新湖社区工作组的陆丰市妇联主席彭素真、汕尾市妇联副主席林越美等十多次走访一名潜逃在外的涉毒嫌疑人家庭,劝其父母动员儿子投案自首。在嫌疑人投案自首后,她们念其家庭确实困难,主动将工作组应得的3万元追逃奖励中的大部分作为民生帮扶资金,给了嫌疑人家庭,让他们从心底里感谢党和政府的关怀。
“陆丰市委书记邬郁敏强调,‘大红花挂在谁胸前要明确,板子打在谁身上也要明确’,所以陆丰还出台了 《禁毒责任细则》 《责任追究办法》。通过倒查问责,已有37名党政和基层干部因禁毒工作不力被查处,其中,一名公安局副局长和一名派出所所长分别因不服从禁毒工作安排和禁毒工作落实不力先后被免职,另一名派出所所长因禁毒失职渎职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黄贤嘉说。
从“不敢毒”走向“不想毒”
如此大力禁毒,成效如何?“今年以来,全市共捣毁制毒窝点2个,同比2016年下降了95%。3月份以来,制毒窝点基本灭绝。自‘12·29’雷霆扫毒以来,博社村内没有出现制贩毒现象。”林春家说。这说明曾是广东危害最大的“毒源”之一的陆丰,如今制毒犯罪已经得到有效遏制。
全民抵制毒品的氛围,在陆丰也已全面形成。去年,甲西镇康美村的村支书提出了“谁的土地制毒,村集体就收回谁的土地”等建议。经过全面推广,全市345个村 (社区) 全部召开村民大会制定禁毒村规民约,村干部、村民自愿签订承诺书履行禁毒职责和义务,全市21.5万户 (业主) 都主动签约承诺管理好自家场所,一旦场所出现制毒活动,所属土地将交由村集体所有。村民为消除制毒隐患,主动要求拆掉废弃房屋 (场所) 共98处。
过去,因制毒带来的暴富,让有的村民产生了“一人涉毒,全家幸福”的错误想法。正是这种扭曲的致富观、幸福观,导致了三甲地区曾经制贩毒猖獗。而如今,通过禁毒村规民约,使“一人涉毒,全家遭殃”正逐步成为陆丰人的共识。
自“12·29”雷霆扫毒以来,曾经的汕尾市原副市长、公安局长马伟灵,汕尾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原陆丰市公安局长陈宇铿,陆丰市原副市长、公安局长陈俊鹏等数十名当地的党政领导干部被追究刑事责任,昔日的制贩毒保护伞荡然无存,这也是陆丰今天铁腕禁毒得以落到实处的不能不说的重要原因。
“‘不敢毒’,可以说我们陆丰基本做到了,但人内心深处的‘不想毒’,恐怕很难说百分百做到。博社村的多数村民是以种植荔枝树和养殖鱼虾为业的,但从2008年起,种植荔枝的利润并不高;海产养殖虽已恢复,但风险也大。即使丰收,两者的赢利也远远无法和制贩毒的暴利相比。吸毒有瘾,制毒也会有瘾。所以我们即使摘了‘毒帽’,离‘不想毒’仍有很长的距离,也许有人正等着我们鸣金收兵、得胜回朝,他们可以卷土重来,所以我们的禁毒高压必须长期保持。”林春家清醒地说。
权威访谈
全产业链打击,令毒贩无处遁身
———访广东省公安厅禁毒局局长邓建伟
每年抓获的境外毒贩500人左右
文汇报:上周,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 《人民法院禁毒工作白皮书》 将广东列为2012年至2016年一审审结毒品犯罪案件数排名前十位之首的省份,广东禁毒的难点在哪里? 目前,广东禁毒的态势究竟如何?
邓建伟:近年来,受国际毒潮泛滥、地理位置特殊及物流业发展迅猛等因素的影响,广东毒情形势日益严峻复杂。广东的毒情主要有三个突出:一是滥用毒品的人员规模较大、滥用的毒品种类也较多;二是冰毒、K粉 (氯胺酮) 等合成毒品的制造在广东较为突出;三是广东还是毒品的主要中转集散地之一,广东每年抓捕的境外和外国籍的毒贩在500人左右,这在全国也是抓获最多的。2013年,国家禁毒实验室有一个报告,在全国公安缴获送检的毒品中,来自广东的冰毒 (甲基苯丙胺) 占68.9%,由此可以推算广东的冰毒大约占全国的六七成、K粉约占四成。
有一个说法,“全国六分之一的吸毒人员在广东”,我认为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国家有关部门此前曾公布
过一个数字,全国登记在册的吸毒人数是249万人,而广东是65.4万人,但我认为广东的数字在全国没有可比性,因为各地查处的力度和录入的标准很可能并不一样。
针对这三大问题,从2013年7月开始,我省开展了为期3年的“雷霆扫毒”专项行动。迄今为止,“雷霆扫毒”的强大攻势已基本化解了我省毒情蔓延恶化的风险和威胁。
贩毒分子的生态圈开始恶化
文汇报:毒品市场的价格走势,可以被视为制贩毒的“风向标”。记者在汕尾陆丰一线禁毒民警中采访时获悉,毒品价格正在走高,这说明什么?
邓建伟:打击毒品最令人担心的,是警方捣毁了一批很大的制毒窝点以后,毒品市场的价格没有上升,反而下降,这说明毒品市场依然供大于求,没能从根本上摧毁毒贩的制毒能力。我记得,2013年我们发起惠州“10·9”扫毒行动之前,K粉的价格为7000-8000元/公斤;我们发起汕尾“12·29”围歼战之前,冰毒的价格也在8000元/公斤左右。经过3年严打的努力,K粉的价格现在已经上升到8万-8.5万元/公斤。如今,冰毒在汕尾地区的第一手批发价已经上升到4万元/公斤。
毒品价格之所以出现走高的变化,是因为3年多来,我们公安严打制毒窝点。2014年,我省查获制毒窝点337个,占全国的58.9%,缴获各类毒品21.4吨;2015年,我省打掉262个制毒窝点,占全国的41%,缴获毒品37.4吨,其中一次缴获百公斤以上的案件就有78宗;去年,打掉制毒窝点191个,占全国的比例为31%左右,总共缴获毒品25吨。今年前5个月,广东全省侦破毒品犯罪案件5080起,缴获毒品5.1吨。这3年多来,我省严打制毒窝点后,使毒品市场的供求关系发生了很大变化。在2013年“12·29”打击之前,我们曾跟踪一个毒贩,他在三甲地区一个晚上就筹集到了400公斤毒品。而现在毒贩即使交易10-30公斤的毒品,交货方也出现了交货时间长、交易周期延长的情况,说明毒品的货源正在逐渐趋向枯竭。
但我并不认为广东的毒品价格已经很高了,记得2005年2月,我们曾破获一个贩毒案,毒贩在印度以每公斤3万元港币的价格买入400公斤K粉,转辗卖到广东的批发价是16万元人民币/公斤。相比而言,现在的毒品价格并不高。
文汇报:广东严打制贩毒还带来哪些新的变化呢?
邓建伟:我认为警方对制贩毒的打击,不仅要打到毒品的价格出现波动,更要摧毁制贩毒集团之间的信任,彻底打断制贩毒的产业链。我们已经发现,近来毒贩的交易双方开始已经出现“掺假”乃至“卷款而逃”等欺诈行为。过去,长期从事毒品交易的上下家,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形成了稳固的信赖和交易关系。你在好莱坞缉毒大片里可能看到,毒贩双方人马排开,荷枪实弹验货验钱。但实际上,那些长期从事毒品交易的双方过去彼此之间是非常信任的,曾经出现过“既不验货、也不验钱”的状态。但现在这种信任已经动摇乃至瓦解了,甚至出现过在冰毒里掺冰糖的事,毒贩的上下家已经开始“黑吃黑”“黑骗黑”了,这说明整个制贩毒产业的生态开始恶化,说明我们的打击是有效的,这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成效。
总之,我们的打击要让制贩毒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都不安全,整个制贩毒产业链高度不稳定:制毒的原料进不了广东、生产的窝点无处落脚、交易时很可能被警方查获,严查严打这三个环节,使从事制贩毒的人数总量大大减少,令整个制贩毒产业处于无组织和无序状态。
最难的是扭转“一夜暴富”心态
文汇报:通过3年多来的严打和整治,原来制毒问题非常严重的博社村确实出现了颠覆性的变化。对此,您如何评价?
邓建伟:你这次走进博社村采访,一定对此有了很深的感受。去年年底,我们也对博社村排出的生活污水进行了检测,检查污水里面还有没有冰毒的残液。冰毒的学名叫“甲基苯丙胺”,在它生产过程中,排出的废水里一定会含有甲基苯丙胺。但甲基苯丙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氧化之后,就成为苯丙胺,原来的“甲基”检测不到了。我们检测的结果是,只检测到苯丙胺,没有检测到甲基苯丙胺。这说明很长一段时间来,博社村里没有新的冰毒残液排出。这是当地党政领导对禁毒工作高度重视取得的成效。
但我们并不能过分乐观。因为长期以来,陆丰三甲地区的经济发展程度远低于珠三角地区,为摆脱贫困而“赚快钱”“一夜暴富”的社会心理仍相当顽固,要建立起正确的“致富观”“义利观”并不容易。更何况,对曾经挣过“快钱”的人来说,要回到一个正常人的正常的生活轨道,谈何容易。最艰难的问题是扭转“一夜暴富”的心态,帮助博社村的村民重建价值观的工作,任重道远。我认为,博社村仍在重建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