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祯希
在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上海影城的播放厅末端总会出现几个加座,总有两名学生模样的志愿者,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大银幕,同时敲击他们面前的电脑……这几把椅子和一台电脑构建的小小空间,便是电影节的字幕操作员的办公场域。
很少有人关注到他们的存在,但他们的工作却实实在在地构筑着人们的观影体验———由于大多数展映片并没有嵌入现成的中文字幕,观众看到的LED字幕基本都是字幕操作员一行一行手动发送上去的。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穿梭于各大影院的字幕操作员有200多位,他们基本都是在校大学生。这背后到底包含着怎样的付出与努力?在影迷们欣喜若狂地享用年度银幕饕餮盛宴时,不妨听一听这些“幕后英雄”的故事。
字幕发送拼的就是节奏感和细心
屠胡清是一名就读于上海大学的大四学生,从大二起连续三年担当电影节字幕操作员的她,可以算是一位“老人”了。她告诉记者,今年电影节在人员选拔上是自己经历的最严的一回。
原来,与过去简单地测试英语能力不同,今年的面试还引入了操作环节。报名的志愿者会拿到一个8分钟的短
片,以及一份写满台词的电子文档。经过10分钟的准备后,他们要在短片播放过程中,通过在文档中敲击回车,模拟放映现场的台词发送,考验的是志愿者的节奏把握与细心程度。
字幕操作员的电影节要比普通观众早来好几周。“电影节开始前数周,志愿者就要开始熟悉这些影片。我们建议新人将自己涉及的样片看3遍,第一遍了解剧情,第二遍着重看字幕,第三遍标注难点。”屠胡清说,看几遍不是硬性规定,但对于一些难度较大的段落,往往三遍还不够。拿她自己操作的 《猜火车2》 为例,片中有一段约4分钟的“意识流”小片段,主人公的内心独白、新闻报道以及友人的话交叉出现,为了熟悉先后顺序,让字幕与台词无缝对接,屠胡清将这个片段反反复复看了5遍。
“话唠体”杀气重重,文艺闷片则暗藏“陷阱”
两名字幕操作员几乎是每场电影的“标配”。这样的组合安排还造出一对新名词———“主敲”与“副敲”,一对搭档通常轮流担当主敲。主敲负责发送字幕,副敲则随时对主敲的节奏进行提醒。一些影片的最终放映版会与字幕对应的样片存在出入,这样的偏差也要靠副敲记录。
大四学生宋心舟与大三学生胡韵琪便是这样一对固定搭档。她们在工作
之余也会分享一些“秘诀”。“对我来说最棘手的就是‘话唠体’影片”,宋心舟拿自己今年主敲的伊朗电影 《筹款风波》为例,在这部影片中出现了大量多人对话片段,台词量大、语速又快还充满了抢白。“根据演员口型变化掌握字幕发送时机根本来不及,我的诀窍是‘竖起耳朵’仔细听,通过演员的换气声与喘息声判断台词发送时机。”
胡韵琪则认为,“话唠体”固然杀气重重,闷闷的文艺片则暗藏“陷阱”———在大段的沉默后角色突然开口,这无异于“搞突击”。为此她自创了双屏辅助模式:在手机里提前存一份放映片资源,放到无言的段落,先在手机里快进预览一下后面的情节,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被杀个措手不及。
志愿者在热忱奉献的同时也从电影艺术中获得滋养。对外汉语专业的小胡同学说,自己特别珍惜有更亲密接触电影文本的机会,“看到翻译得特别好的台词,甚至要忍住击节赞叹的冲动”。
累到一空下来,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电影节期间,字幕操作员的办公位置大致可分为三种———影院最后加座、银幕一侧加座以及放映室内。前两种情况几乎可算是与观众“零距离”接触,稍有差错,获得的反馈即时而又直接,这让字幕操作成为一个压力系数挺高的活儿。
“差错在所难免,很多时候考验的是心理素质。”三年来屠胡清经历过各式各样的问题,有的错误来自主敲的一时疏忽或紧张,有时则是不可控因素使然,“遇到过字幕与最终放映版本不完全对位,电脑死机、传输网线被观众踩断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位90后在总结心得时,套用网络流行句式———“很急,但还是要保持冷静”。有一回自己当副敲,“新手”主敲某行字幕没跟上,听到观众的抱怨声吓得手脚冰冷,一时乱了方寸。屠胡清模仿演员的语速在心中默念台词,并照着这个速度一句句往上传送字幕,几句话后,节奏调回来了。
电影节密集的放映量造成了字幕操作员的高负荷劳动。有人在最繁忙的时候一天要跟七八场电影,为了确保精力,不少人养成了在电影放映间隙打个几十分钟小盹儿的习惯。“这份工作比想象中的还要费神、费脑。全神贯注跟着字幕走,比欣赏电影累多了。”宋心舟说自己与搭档常常累得随时随地就能睡着。
很难很累的工作,也换来了无比的成就感。屠胡清说:“每年电影节最开心的时刻就是电影放完观众掌声响起时,觉得里边也有给我们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