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交流中的莫言和勒克莱齐奥。
■本报首席记者 邵岭
作家莫言回忆起儿时读到的一本小说,“看到里面女主人公被枪杀的时候,在我家的磨道里放声大哭。那种强烈的情感冲击到现在都难以忘记。”
而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则记得,小时候在书里看到过一个关于鸟的故事。“这只鸟一飞就是几十公里。我是人,不会飞,可是我觉得自己和它一起,在飞行的过程中看到地球上的一切。”
这两位诺奖得主日前共同现身浙江大学,谈论那些关于文学的话题。时代变了,文学会死吗? 面对这样的提问,两人不约而同回忆起了自己童年的阅读往事,目的是想说明,正是这些记忆,埋藏着文学何以永生的密码。
是对逝去年华的追忆,也是对未来岁月的想象
在莫言和勒克莱齐奥看来,文学所打开的想象世界,正是文学本身的意义。
勒克莱齐奥说起他喜欢的老舍:我到了北京,发现他所生活、所描写的那个北京正在慢慢消失。这个时候再回过头去重读他的作品,仿佛又一次触摸到了那个消失的世界。
在勒克莱齐奥看来,人类之所以需要文学,就是因为当一种生活乃至一个世界不复存在,文学可以重新带我们去追忆和想象,并由此唤起思乡的诗意和情感。这种对于消失事物的怀念,是文学最动人的地方。老舍、普鲁斯特,都是这样的作家。
如果人的理想状态是具有两个维度:现实与超现实,那么文学负担的,就是超现实的部分。这种超现实,既有对逝去年华的追忆,也有对未来岁月的想象。莫言说,任何一部伟大作品里都有未来和梦想,任何一部小说塑造的如果是站得住的典型人物,一定有代表未来的特质。读者能够通过他想象到人类社会将来的样子,并因此寄托对于未来的理想。“这是文学对我的意义。对于社会,我想不外乎也是这样。”
没有作家贡献的语言,就没有新的经验和表达
除了自己的作品之外,有没有可能再推荐一两位值得阅读的作家的作品? 这个问题抛给莫言,让他小小为难了一下。
“作家最怕推荐同行的书。当代文学灿若群星,推谁不推谁都不好。”玩笑过后,稍一正色:“蒲松龄的 《聊斋志异》,是一部让我自己受到很大教益的作品。那么优美简洁又充满文学性的文言文,今天看来,能够重新唤起我们对中国语言文字的敬畏。”
在莫言看来,语言带来的审美愉悦,正是文学的魅力所在。戏迷为什么可以对同一个唱段百听不厌? 因为获得了审美感受。而我们对唐诗宋词、对经典作品的反复阅读之所以成为可能,同样也是因为语言带来的无可替代的审美愉悦。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只要语言不消亡,文学就不会消亡。从这个角度,勒克莱齐奥说,作家最重要的贡献就是语言。没有作家在语言上的不断探索,就不可能产生细腻真实的表达。“日常的创造太多了,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文学、语言,会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