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8月16日在毛里求斯航拍的日本货船“若潮”号和漫延在海上的油污。 | 新华社

美国作家马克·吐温曾说过，“上帝先创造了毛里求斯，再依照毛里求斯的样子创造了天堂”。但是如今“天堂被投毒了！”近日，英国《每日邮报》用大幅标题表达对发生在毛里求斯的燃油泄漏事件的痛惜之情。

三周前，一艘日本货轮在印度洋岛国毛里求斯外海触礁搁浅，造成约1000吨燃油泄漏。经过数日努力，毛里求斯总理贾格纳特12日宣布，搁浅货船的抽油工作已经结束。但多家媒体15日放出的最新画面显示，船体已严重受损断成两截，船身内依旧存有166吨燃油，随时有泄漏可能。

科学家称这是毛里求斯遭遇的最严重生态灾难，漏油的负面影响或将持续几十年。

眼看绿松石一般的海水变黑，“心如刀绞”

毛里求斯人索瓦奇在听到漏油事件几分钟后，就紧急奔赴海滨参与救援，直到政府宣布搁浅货轮的抽油工作结束。尽管如此，还是有约1000吨燃油像毒液一样慢慢地侵蚀着这个岛国的东南海岸线。索瓦奇对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表示，眼看着绿松石一般的海水渐渐变黑，“心如刀绞”。

7月25日，一艘悬挂巴拿马旗的日本货轮“若潮”号，在驶往巴西的途中路过毛里求斯时触礁搁浅。据当地媒体报道，货轮上载有3800吨船用燃料油和200吨柴油。8月6日，船体的一个燃油舱出现裂缝，燃油随即泄漏。另据全日本新闻网14日报道，负责运营这艘货轮的日本三井株式会社针对这起事故进行了调查。船员们表示，事发当晚他们正在举行生日派对，为了方便连上WiFi信号，特意让货船驶向靠近陆地的方向。报道称，这一系列行为可能导致事故发生。

▲这是8月17日在毛里求斯航拍的日本货船“若潮”号。 | 新华社

因事发地临近毛里求斯知名海洋生物和珊瑚保护区——蓝湾海岸公园和埃斯尼角湿地，7日，毛里求斯政府宣布全国进入“环境紧急状态”。8日，贾格纳特表示，毛里求斯认为燃油泄漏事故对这个人口130万、严重依赖旅游业的岛国构成危险。

9日，事态进一步恶化。从无人机航拍的图片中可以看出，大量燃油流向近海一处潟湖，经过海浪冲刷，油污涌向海岸线。当地民众对海洋生物安危的担心日甚，毛里求斯政府也向法国和联合国机构寻求帮助。

据法新社报道，由于毛里求斯距离法国海外领地留尼汪最近，法方10日从留尼汪派遣一架军用运输机运送除污设备，同时还派一艘海军舰艇向毛里求斯运送额外物资。

贾格纳特10日表示，当时还有1950吨燃油待抽取，在未完成全部抽油工作前，船体有进一步破裂甚至断成两半的可能，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只能作“最坏打算”。所幸工人们日夜赶工，在货轮可能断裂沉入海底之前将绝大部分燃油清空，避免造成更大污染。贾格纳特称，得益于志愿者的努力，蓝湾等自然保护区受影响有限，该栖息地的大部分鸟类和其他动物已经被转移至安全地区。

志愿者用甘蔗叶、头发等自制围油栏

“尽管确如总理所说，一些濒临灭绝的鸟类被成功转移，但此时评估漏油事件对环境破坏的程度还为时过早。”毛里求斯野生动物基金会负责人维卡什·塔塔扬对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说，“现场可以看到大量死鱼，螃蟹、海鸟这样的动物也被油污覆盖。可见漏油事件对海洋生态系统的破坏规模很大，很有可能是一场环境灾难”。

非洲一家环保组织的最新报告也指出，此次很可能是这个岛国有史以来遭遇的最可怕的生态危机之一。该组织气候与能源运动高级经理哈牡布勒说，原始潟湖周围的数千种物种都有可能被淹没在被污染的海洋中，后果难以估量，“修复潟湖需要数十年的时候，而且永远不会完好如初”。

▲8月10日，在毛里求斯东南部的马埃堡市，人们在岸边布置自制的阻油带，以防止油污进一步扩散。 | 新华社

除了生态危机外，毛里求斯还有可能因此遭遇经济危机。毛里求斯是非洲的富裕国家，有“非洲瑞士”之称。作为非洲东部的岛国，毛里求斯国土四周被珊瑚礁环绕，岛上地貌千姿百态，向来是世界生态旅游爱好者的天堂。数据显示，单就去年，该国就获得了630亿毛里求斯卢比（约合110亿人民币）的观光收入。

但是今年突如其来的疫情对毛里求斯的旅游业造成不小打击，近来该国政府正着手恢复旅游业。“但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死鱼的气味，有害物质的杀伤力逐渐显现，”几乎未离开过海滨的索瓦奇怀疑自己快失去了嗅觉，“人的健康面临着威胁，还有多少游客愿意冒险而来？”

当地旅游经营者也表达了绝望之情。受疫情影响，毛里求斯已经面临观光业停工、民众生活失去保障的窘境，再遭遇漏油事故，他们坦言无法想象未来会成什么样。

或许绝望中仅有的希望来自于像索瓦奇这样的志愿者和普通民众。尽管政府建议民众应待在家中，但自9日起，人们还是自发参与清理油污。他们制作了由甘蔗叶、塑料瓶和头发结合而成的临时围栏，试图吸附有害物质，阻止油污在海水中扩散。为此，海滨酒店为这些志愿者提供免费住宿，理发店也为捐赠头发的人提供特别折扣。据报道，志愿者们已经制作了大约400个这样的围油栏。

不过也有环境科学人士提醒，由于毛发在水中会下沉，因此并非是清理泄漏原油的最好物品，聚丙烯等合成吸附剂具有疏水性和高浮力，更适用海滩、海面等水环境。

研究报告显示，漏油对鱼类和人体危害巨大

之所以有专家发出如此提醒，是因为人们从10年前的墨西哥湾漏油事件中吸取了经验和教训。

2010年4月20日，英国石油公司（BP）租用的一个名为“深水地平线”的深海钻油平台在北美墨西哥湾发生爆炸。历时三个月，累计约1.7亿加仑的石油漏进大海。这场事故被称为“全球最严重的漏油灾难”。事故发生后，许多研究人员开始研究泄漏事件对环境的影响，BP也做出了一项“为期10年、价值5亿美元”的承诺来资助研究。今年4月，关于过去十年以来的研究报告发表在《科学报告》杂志上。

报告指出，并非所有油污都漂浮在海洋表面，一部分油污也进入海底。这直接导致生活在海底洞穴中的鱼类的体内出现了较高的多环芳烃（PAHs）含量，随着时间推移，海底的油污和多环芳烃含量一直增加。

多环芳烃具有毒性、遗传毒性、致癌性，对动物和人体可造成多种危害，如导致呼吸系统、循环系统、神经系统损伤，对肝脏、肾脏造成损害，被认定为影响动物和人类健康的主要有机污染物。

该研究强调，自2010年墨西哥湾漏油事件发生以来，爆炸现场附近的鱼类种群减少了50％至80％。随着鱼类数量的减少，其捕食者包括鱿鱼、蓝蟹、宽吻海豚的数量也在下降。

据海洋保护组织“Oceana”称，事故发生后的几年中，该地区多达75％的海豚怀孕失败，珍稀鲸鱼的数量减少了22％，至少有80万只鸟类和17万只海龟死亡。

此外，海洋生物体内滞留的多环芳烃极易经食物链传递，一旦与人接触，直接攻击人体皮肤、眼睛、耳朵、鼻子、喉咙和肺部。

报告还显示，当时在墨西哥湾进行油污清理的工人在高度污染的环境中作业，未佩戴防护面罩。后来，不少当地人和工人报告感觉身体不适，甚至突然患上“怪病”，却因缺乏足够证据无法向石油公司索赔。

也许正如毛里求斯野生动物基金会负责人塔塔扬所说：“墨西哥湾石油泄漏事件的教训就是，如果这场环境灾难注定要持续很久，毛里求斯人应该从最开始做好自我保护。”

作者：刘畅
编辑：沈钦韩
责任编辑：宋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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