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复出以来,竭尽全力推动修宪,但折腾了几年却没有什么进展,连安倍自己也有点心灰意懒。早在担任小泉纯一郎内阁的官房长官期间,他就对修宪有着很高的期待。他当时曾很自负地表示:“修宪不能一条条地改,必须全部推倒重来,从前言开始修改宪法全文。因为前言完全是战败国对同盟国的道歉。”其时的安倍在修宪问题上可说是 “豪情万丈”。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旦自己主导修宪,才知道此事难度太大。如今安倍在修宪问题上已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退却,包括第9条的两款也不动,只提出增设有关自卫队的第三款。安倍在修宪问题上,除了在国内面临巨大阻力以外,在国际社会也同样如此,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来自日本极为倚重的美国的反对。
美警惕日本军国主义再起
众所周知,日本的现行宪法就是在当年美军占领日本期间制定、颁布和实施的,其背后很大程度上有美国因素存在。当年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吃了很大的苦头。防止日本军国主义东山再起,是美国一以贯之的。如今日本要修宪,美国当然不可能漠然视之,始终对此保持高度关注和警惕。
早在2012年8月,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就提交了一份对日政策建议《美日同盟:使亚洲的稳定不可动摇》,其中许多建议都被此后再度上任的安倍政府相继实施,如允许行使集体自卫权、推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出台保密法、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则等。由于该报告的操盘手主要是阿米蒂奇和约瑟夫·奈两人,所以该建议又称为 “阿米蒂奇/奈报告”。
但是,该报告也直截了当地提出:“不应修改和平宪法!”这是CSIS对这一问题的一贯态度。在该中心看来,日本政府大可不必修改宪法,通过修改政府的宪法解释就足以应对。
安倍访美屡遭冷遇
华盛顿如何看待安倍,从安倍首次出任首相后的美国之行就可看出端倪。2006年主政日本后,安倍于2007年4月访问美国。当时美国众议院正准备通过一项要求日本政府就慰安妇问题道歉的决议,安倍此行就是想打掉这一决议。安倍就此问题对美国政府的说辞是“当年日军并未参与(强征慰安妇)”,但最后美国众议院在6月下旬以压倒多数通过了这一决议。
安倍梅开二度再次出任首相之后,于2013年2月再度访美,奥巴马同样予以冷遇。当年年底安倍不顾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悍然参拜了靖国神社。对此美国政府直言不讳地表达了 “失望”,这在双方的关系中是非常罕见的。
去年特朗普上任后,安倍又吹嘘他与特朗普建立了“前所未有的相互信任关系”。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互信关系”呢?去年特朗普的日本之行对此给了一个注脚。去年11月6日,在安倍与特朗普会谈后举行的记者会上,特朗普先是照本宣科,称赞日本拥有的经济实力在全世界屈指可数,随即他脱开发言稿即兴发挥:“我并不认为日本与美国并驾齐驱,日本排在美国后面”,说到这里他还转过头去问安倍:“是不是?”对这一使安倍颇感难堪的场面,在日本媒体中当然是看不到的。
为修宪问题上开溜做铺垫
特朗普原先是一位商人,缺乏外交经验,但他却知道向谁请教。早在2016年11月8日美国大选计票尚未结束、但特朗普当选已成定局之际,他就迫不及待地会晤了基辛格,就外交问题向他请益。
说起基辛格,日本人的直觉是切齿痛恨,因为他对日本的态度非常严厉。驻日美军的“瓶塞论”就是基辛格提出的,即美军驻日除了遂行美国的东亚战略以外,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就是防止日本军国主义东山再起,因此必须“将这一恶魔塞在瓶子里,不让它逃出来肆虐”。
基辛格如今还在担任CSIS的顾问,该中心先后发表的三份对日报告,显然对日本具有很大的约束作用。例如安倍复出后首次访美,在与奥巴马会谈后就前往该中心发表演讲,其演讲开门见山就是 “我回来了”。听众们都很清楚,安倍在这里所说的 “回来”,就是指回到前述报告所提出的相关建议内容。实际上,那份报告在发表前不仅征求过美国各相关政府部门的意见,而且也给国会参众两院的相关议员们传阅过。
2014年7月,安倍政府强行通过了内阁决议,允许行使集体自卫权。其后访日的约瑟夫·奈就在一档电视节目中明确表示:“过度的民族主义有百害无一利”,实际上这是对安倍执着于修宪的一个明确的信号。因此安倍早在去年8月3日就明确表示并不拘泥于在今年秋天的临时国会期间推出自民党修宪草案,他 “只是提出一个目标,而具体操作完全由国会和自民党负责”。显而易见,安倍已为自己开溜做好了铺垫。
作者:陈鸿斌(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信息所原所长) 编辑:王卓一 陆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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