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在西北前线指挥所
1947年8月18日,西北野战军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的率领下发起沙家店战役。战至20日黄昏,歼灭胡宗南部三大主力之一的整编第36师6000余人。
沙家店战役成为西北野哉军转入战略反攻的转折点。
战斗结束后,毛泽东来到野战军司令部,高兴地说:“胡宗南是个没有本事的人,阴险恶毒,志大才疏。他那么多军队,打我们没有一点办法!”
胡宗南被毛泽东的“蘑菇”战术搞得焦头烂额,几十万大军在陕北的黄土高坡上被只有3万人的西北野战军牵着鼻子走,屡战屡败,早就没有半年前进占延安时的豪情壮志了。眼见自己的部队被共军一口口吃掉,才半年不到就损失了2万多人,胡宗南真是又心痛又害怕。鉴于手里可以机动的部队越来越少,继续对陕北共军发动全面攻势已不现实,胡宗南冥思苦想,最后决定由攻转守。
10月,胡宗南从陕北、晋南抽调所部整编第1、第30、第36师至潼关及其以东地区,采取重点机动防御的战术,据守延安、洛川、宜川各要点,阻止西北野战军南进。
部署完毕后,胡宗南即从延安返回西安,将陕北的烂摊子一股脑儿丢给了整编第29军军长刘戡。
▲解放军西北野战军某部向敌人发起进攻
刘戡,字麟书,号三寿,湖南桃源人,黄埔一期生,国民党陆军中将。
1923年,年仅17岁的刘戡考入长沙陆军讲武堂,次年入黄埔军校,与徐向前同学。毕业后,刘戡参加北伐战争,因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官运亨通,由排长迭升至旅长。28岁时即授少将,一年后又晋升中将,在黄埔一期生中都是极为少见的。
1933年初,刘戡升任第17军第83师师长,随卫立煌“围剿”鄂豫皖苏区。在战斗中,刘戡右眼被流弹射中,摘除眼球后配上假眼,自此便有“独眼龙将军”之称。
这一年,刘戡率部参加长城抗战。他指挥的第83师是第17军中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师,有1万多人,清一色的德制武器,士兵都佩戴德军M35钢盔,被称为“德械师”。
3月14日,第83师在南天门与日军展开激战。日军第16旅团在飞机、坦克、重炮的掩护下发起疯狂进攻。第83师依托工事拼死抵抗,战斗惨烈无比,刘戡甚至将卫生兵、炊事兵都组织起来投入战斗,而日军也死伤惨重,被迫从骑兵第4旅团抽调部队增援。战至4月28日,第83师因伤亡过半、阵地被敌全部摧毁,放弃南天门。就这样,日军耗时1个多月、以2000余人的巨大代价,在南天门仅仅前进了600米。
血气方刚的刘戡见部队折损过半,痛心之余竟拔出手枪要自杀殉国,被参谋长符昭骞等人夺下了枪支。
1937年七七事变后,刘戡率部参加忻口会战,重创日军。战后,刘畿晋升为第93军军长。
1940年初,刘戡率部驻防阳城,封锁陕甘宁边区。时任军部参谋长的魏巍是中共地下党员。在魏巍的力劝下,刘戡配合八路军发动的“百团大战”,牵制日军,并以军用物资接济八路军。
不久,魏巍被军统特务告发。蒋介石、何应钦两次电令刘戡,假借调魏巍到中央训练团受训为名欲除之。
刘戡爱惜魏巍之才,一面电复蒋、何,以“前线工作繁忙,不能离开”为由,请求缓调;一面将此事告知魏巍,并赠以马匹供其潜赴延安。
临行前,刘戡设宴践行。席间,刘戡说:“我与魏参谋长多年共事,情同手足,现在因思想不同,他要离去,也挽留不住,只好分别了。”并表示“我可以保证,在抗日期间,我坚决抗日,不打内战。抗战胜利后,如果国共两党争天下,我还要为三民主义奋斗到底,但愿我们日后不至在战场以兵戎相见。”
蒋介石得知此事,龙颜大怒,撤销刘戡军长之职,赴陆军大学受训。后在胡宗南的请求下,蒋介石重新起用刘戡,任第36集团军总司令。抗战期间,刘戡率部南征北战,多次重击日寇,被誉为“杰出的抗日将领”。
历史给刘戡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年的一句谶语竟真成了现实。
1946年春,刘戡赴陕西任第37集团军总司令。同年秋改编为整编第29军,出任军长,驻防洛川、泾阳、潼关、耀县、天水等地,作为胡宗南集团进攻陕北的主力兵团。
此时的刘戡再无抗日战场上的英勇和豪迈,屡屡遭解放军的痛击。
1948年初,西北野战军根据中央军委关于以主力转至外线作战的指示,彭德怀决定向延安、宜川线出击,得手后再向该线以南、渭水以北进击,以建立渭北根据地,歼灭胡宗南集团主力和调动其在潼关及以东的部队回援。
面对当前敌军部署,彭德怀判断:若先攻夺延安,虽在政治上影响大,但延安守敌有4个旅,依靠坚固设防及交通运输便利条件,以逸待劳负隅顽抗,会形成僵持不下的局面;而宜川守敌只有2个团,兵力薄弱,我军背靠陕甘宁解放区,便于行动和后方供应,第2纵队可随时西渡黄河,迅速参加作战,且能获得晋南解放区的直接支援。再者,我军围攻宜川,敌必会驰援,时值冬春之交,尚未解冻,援军不宜在运动中构筑工事,利于我军围歼。
据此,西北野战军决定发起宜(川)瓦(子街)战役,以一部兵力围攻宜川城,集中主力歼灭洛川东援之敌,尔后攻歼宜川守军,进而解放黄龙山麓各城镇,收复延安,使陕甘宁与晋南解放区连成一片。
▲西北野战军某部攻占宜川城
彭德怀判断,我军围攻宜川城后,敌人增援的路线可能有三条,但可能性最大的是从洛川的永乡、黄龙的小寺庄和瓦子街到宜川县城。据此作出部署:以2个纵队攻打宜川城,以3个纵队分别在接近宜川城的三条大川里设防。无论敌军走哪条路线,都先放其深入,然后以1个纵队断敌退路,其他纵队两翼夹击,对敌实施围歼。
2月22日,按照战役部署,第3纵队司令员许光达、政治委员孙志远和第6纵队司令员罗元发、政治委员徐立清率部向宜川方向攻击前进。
第1纵队司令员贺炳炎、政治委员廖汉生和第4纵队司令员王世泰、政治委员张仲良率部进至瓦子街以北指定地域集结,待机打援。第2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王震率部由禹门口强渡黄河,击溃守敌保安第6团后,向宜川西南圪台街地区开进。
宜川守将整编第24旅旅长张汉初惊慌失措,连电胡宗南和刘戡呼援求救。
胡宗南一面严令坚守宜川县城,一面急令刘戡指挥整编第27、第90师共4个旅2.4万余人,立即沿洛川至宜川公路,经小寺庄、瓦子街轻装驰援宜川。
29日,大雪仍下个不停。凌晨2时,西北野战军第1纵队在瓦子街以西向刘戡所部后卫发起攻击。至6时攻占瓦子街,并以一部兵力攻占瓦子街以南高地,封闭了敌军回撤的道路。
时任国民党军整编第27师师长的王应尊回忆道:
正面攻击顿挫,后方瓦子街已被截断,全军处于不利地位。因此,我向刘戡提出最后建议,主张乘在公路南侧尚未发现情况之前,立即向黄龙山撤退,变内线为外线, 以解宜川之围。刘戡深知处境危险, 同意了我的意见,并对我说:“要得深夜12时以后,才能行动;天降大雪,道路泥泞,等大家走完了,恐怕你的部队走不出去, 因为你的部队正在前面打,势必你要担任掩护,走在最后。”我当时回答他说: “我走最后没有关系,充其量损失一部分部队,主力是没问题的。”于是他即叫参谋长刘振世征求整编第九十师的意见。孰料整九十师师长严明因腿部有伤,经过数日行军,深感疲困,到达后即入了梦乡;参谋长曾文思接得电话,生硬地对刘振世说:“仗还没有打,就想跑,这种仗我们还没有打过。”刘振世见话不投机,要我与严明直接商量,后我曾两度打电话,都未找到严明。及至深夜,整二十七师所担任之正面,全面发生了战斗,整九十师的正面也有了情况,该师六十一旅亦由前方败退下来,并遭受了损失。至此,遂形成了刘戡全军被包围的形势。
刘戡做梦也没有想到,解围不成,自己反倒身陷重围,当即命令严明派1个团抢占瓦子街以南高地,以防后路被共军切断。
客观地讲,这个战术判断很精准。许多年后出版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战史》中写道:“如不迅速堵住这一缺口,将给敌留下突围逃窜的道路”。
于是,双方围绕这个高地展开了殊死争夺。小小的阵地上,双方死伤超过千人。西北野战军第358旅第714团团长任世洪、参谋长武治安,国民党军第53旅副旅长韩指针、第158团团长何怡新均战死在此。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中,第714团打出了一个只剩13个人的“硬骨头六连”和一个负伤11处、连续刺倒7名敌人的战斗英雄刘四虎。最终,第714团占领了高地,“封住了敌军南逃的唯一缺口,为全歼援敌创造了条件”。
3月1日晨,西北野战军主力已将敌4个旅压缩在乔儿沟、丁家湾、任家湾之间狭小地区内,形成铁桶包围之态势。
战至16时,公路两侧阵地均被西北野战军攻占,敌军全部被压到瓦子街至丁家湾相距10里的川道里,溃不成军,四处逃窜。刘戡虽亲临督阵,终不能挽回败局,位于乙庄寨的指挥所也被攻破。至17时,战斗结束。
国民党军第90师参谋长曾文思回忆道:
刘戡在乙庄寨子里要自杀,被刘振世夺了手枪,后采逃出寨子,跳下土坎,刘振世在前,刘戡在后拾了一颗手榴弹自炸毙命。
2日晚,攻城部队乘胜对宜川城发起总攻,至3日8时,攻克该城,全歼守军。
此役,西北野战军歼灭胡宗南部1个整编军军部、2个整编师师部、5个旅共2.9万余人,其中毙伤7500多人,俘虏整编第29军参谋长刘振世、第27师副师长李奇亨、第90师参谋长曾文思等以下21000多人。第90师师长严明、第31旅旅长周由之、第47旅旅长李达等被击毙。第27师师长王应尊、参谋长敖明权,第53旅旅长邓宏仪、参谋长宫润章,第61旅旅长杨德修等被俘后,乘夜暗混乱之机逃脱。
这是西北野战军转入战略进攻后的第一个大胜仗,粉碎了胡宗南集团阻止西北野战军南进的企图,取得了西北战场上的空前大捷。
作者:张社卿 李涛
编辑:朱自奋
责任编辑:张裕
来源:本文摘自《胜道:解放战争经典战例》,张社卿 李涛编著,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