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屯事件明信片

1928年6月4日，沈阳城外皇姑屯方向一声巨响，黑烟飞扬到二百米上空，张作霖乘坐的蔚蓝色钢铁列车被炸成两截。

田中听到这个消息后，流着眼泪写信给满铁总裁山本条太郎：“一切都完了。”

他不是单哭张作霖。自皇姑屯那辆列车出轨之后，日本政治便脱离了田中的控制。想处理这些打乱自己全盘计划无法无天的少壮军官，军部不要说永田铁山、冈村宁次、小畑敏四郎、山冈重厚、东条英机、矶谷廉介、板垣征四郎、山下奉文等少壮军官坚决维护河本，陆军大臣白川义则大将、参谋本部首脑荒木贞夫大将、小矶国昭大将等也坚决反对，自己的政党政友会也不支持。不处理河本，天皇裕仁又甩过话来，说首相说话前后矛盾，不愿意再同他见面了。

河本大作的一包炸药要了田中义一的老朋友张作霖的命，也使田中本人成了日本政治风箱里两头受气的老鼠。

田中义一后来大骂河本大作：“真是混蛋！简直不懂为父母者之心！”

从历史角度看，田中义一等老派人物对夺占这一概念的理解与运用，远比河本等少壮军官老辣深沉。但日本军部这台战车已经由一批更加年轻、更加野蛮的军官操纵。田中精心规划的不战屈兵之谋略，随着皇姑屯那股冲天而起的黑烟，化成齑粉。

河本大作也大骂了田中：“田中义一出卖了军部！”

日本也有冤假错案。田中当年参加甲午战争占领朝鲜侵略中国时，河本还在穿开裆裤。田中的“意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意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更是日本军部后来实行的战争步骤。此人可以被称为日军中的施里芬。说这样的人“出卖军部”，确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田中义一至死不知，不愿与他见面的裕仁天皇，早已定下了用“三羽乌”替换长州藩的决心。

“皇姑屯事件”不单单炸翻了一个张作霖或垮掉了一个田中义一内阁。以一个幕僚军官策划一起国际事件并导致日本内阁下台为契机，昭和军阀集团在黑烟之中腾空而起。

此后日本政治中一再出现的“下克上”现象，自河本大作始。

日本军部左右日本政治，则自皇姑屯爆炸案始。

这一事件成为日本政治演化的里程碑。

下一个事件的发生已经是必然的了。只不过时间或迟或早。

三年后，它来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

记录在“陆军省格纸”上那份“交代材料”的最后，还有河本大作一句话：“这个事件后，我要石原中佐来关东军帮我。这时，已经开始计划‘九·一八’事变的方策了。”

河本说到的“石原中佐”，就是后来在日军中大名鼎鼎的石原莞尔。

如果说1928年的“皇姑屯事件”中，河本大作的个人活动色彩依然很浓的话，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则已经是昭和军阀集团在成熟地集体运作了。

谈“九·一八”事变，必谈三个日军军官：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土肥原贤二。三个人没有一个是部队的主官，都是参谋。人们若不知道这些参谋军官具有多么巨大的能量，就很难理解日本军队为何如此凶残与如此疯狂。

板垣、石原、土肥原三人，被称为“关东军三羽乌”。

这三个人都与“皇姑屯事件”的主谋河本大作相连。

板垣担任关东军高级参谋，来自河本被解职后的力荐。当时关东军司令村冈长太郎本来心中已有人选，但因为河本一人背“皇姑屯事件”的黑锅而使村冈司令得以解脱，所以也只好让步，按照河本的推荐，让板垣接替了河本的职务。

石原莞尔则是“皇姑屯事件”后，河本把他从陆军大学挖过来的，“我要石原中佐来关东军帮我”。

土肥原贤二则与河本一样，一直想消灭张作霖，只不过是让河本最后抢了先。

“皇姑屯事件”不仅为“九·一八”事变提供了行动方式，也提供了行动骨干。

这就是“关东军三羽乌”。

——摘自《苦难辉煌》，作家出版社出版

作者：金一南
编辑：蒋楚婷
责任编辑：张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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