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宝蒋介石》谢国平著 凤凰出版社出版
在时下的阅读中,民国是一个热点,那个并不遥远的时代,因为种种的原因人们对之既熟悉又陌生,因此,当新的史料,新的观点、新的分析出现后,就更能够给人以新奇。谢国平的新作《押宝蒋介石:江浙财团的血色投资》就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作者很聪明地将民国时代商业精英、江浙财团核心人物——张嘉璈、钱新之、陈光甫、李铭放在中国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在政局的惊涛骇浪中展示他们如何结成了一个特殊的商人群体——江浙财团,如何周旋于不同的政府、政党以及各种集团和阶层中间,进行着权力和资本、刺刀和金钱的交易,以商人的本能和政治智慧应付着急剧变幻的政治形势以及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最终如何押宝蒋介石,资助南京政府,结交黑道大佬,推动中国历史向右大转弯的。期间的曲折起伏惊心动魄,恰似一场宏大的金融战争。
据作者称,他是以“中国商人命运报告”系列来展示百年来中国商人的政治智慧和命运,以鲜活的史实解答“费正清疑惑”:一个西方人对于全部中国历史所要问的最迫切的问题之一是,中国商人阶级为什么不能摆脱对官场的依赖,而建立一支工业的或经营企业的独立力量?
美国哈佛教授费正清是中国通,他曾有这样的结论:“在中国这部历史长剧中,商人阶层只是一个配角,也许有几句台词,听命于帝王将相、宣传家和党魁的摆布。”因此商人们最后的命运可想而知,所谓的财团梦不过是红楼一梦,无论其中人物才智多高,商业实力多强,在资本与权力的博弈、刺刀和金钱的交易中,最后仍然是唱着一曲悲歌走下舞台的。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欧洲那样的犹太人财团,也没有出现过美国式的商业帝国。商业在传统价值中永远是受到轻视,即便是民国建立后,中国这艘巨轮驶上了现代化航道,但商人仍然没有成为一种决定性的政治力量——虽然各种政治力量都要靠向他们贷款或者是勒索才能生存下去。
书中讲述了这样的事实:中国最有实力的江浙财团同样也没有将强大的经济力量转成政治力量,尽管其中不少人——本书的主要人物还有了“红顶子”。中国商人的悲剧也就在此,越有钱,越能够成为与官场、权力最近的人,所获得的收益也就越大,风险也更大,或生或死,也就由不得自己,企业家精神更是无从谈起。其中的教训深刻,记忆痛苦。
读完这部书,感觉是读到了半部视角不同的民国史。作者是一位资深的媒体人,因此更善于用新闻记者独有的敏锐观察,用于研究夹缝中生存的中国商业文明。也更善于讲故事,从历史的枝节末叶中,展示最优秀的金融家和实业家的苦难与辉煌,中国近代史上一个商人群体的命运,以有血有肉的故事和细节颠覆了以往对这一群体——大资产阶级非客观的概念化叙述。围绕着近代上海远东金融中心的形成所发生的故事也一样的波澜曲折,或令人扼腕,或发人深思。读完整部作品有这样的感觉,历史比小说更好看。
时下,写民国的作品不少,但正如编辑推荐所言:从金融视角解读蒋介石政权兴废,写尽了国家意志和资本意志的纠葛,这是第一部。我同意这样的说法。如果说蓝狮子吴晓波的商业史系列珠玉在前,以海量数据展现出中国商业史的全景,谢国平“中国商人命运报告”系列的纪实作品则更具细节、更富时代感。他的作品回答了这样一个命题:中国的商人阶层为什么如此缺乏力量,在时代潮流的变化前往往只能选择退出或败走?
因为这样的问题,也引发我们期待着作者的第二、第三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