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娟眼中的老人是具象生动的,尽管她面对的是一个数以百万计的群体。
工作需要的框架感,没有消解她对个体的共情力:她是民政局养老处副处长,所属部门重点负责养老服务方面的政策制度建设。换种说法,是从参差的个例中寻出共性,形成由点及面的机制。
但她不曾止于寻求“最大公约数”:当个体的需求和服务群体的政策并不能严丝合缝时,她时常自问:“是否能完善得再精细一点,惠及更多人?”
人文关怀反哺了她的专业性——她的体察事无巨细:如何让老人更便利地知晓养老政策?于是有了社区“养老顾问”的设计;认知障碍的病程不可逆,是否可能早发现早介入?因而有了为该群体建设友好社区的实践;老年人不愿多走动,社区综合为老服务中心的点位排布是否足够友好?由此有了对“家门口”为老服务的探索……
为老,繁复琐碎。政策、制度的惠及度关乎对老人衣、食、住、行需求甚至精神层面的充分理解和共情。提及这种体悟,刘慧娟的真挚扑面而来,“我的服务对象有几百万,这从来都不是一个数字。我把他们想象成父母未来的样子,这样就有更强烈的意愿保障他们,尽可能不被遗漏。”
爱一行:让政策有温度
刘慧娟珍藏着一封信。
信中,一名耄耋之年的阿婆向她咨询有关养老服务的政策;信封上点了她的名字、职务,请她“亲启”。信中的咨询,有关个体需求和政策标准之间的矛盾,刘慧娟其实无法为她“破例”。
但字里行间,她读出老人的期待,于是决定回复,哪怕只能作解释工作。
信里没留联系方式,刘慧娟通过医保局找到老人申请“长护险”时留下的号码——一个座机号。这通电话打了很久,接通的那一刻,老人欣喜异常的语气让她心头为之一颤,“当我解释清楚这个政策,说明原因,她满意了:‘你能给我打电话说这些话就可以了’。”
言及此,她顿了顿。看似无解的诉求背后藏着如此微不足道的请求——人老了,时有固执,但少有冥顽不化。
“大多数老人是通情达理的,但要有人给他们讲道理,让他们感受到被关注,被关心。这是对我们工作的更高要求,是不是能精细到这个程度?”
早在2018年,刘慧娟参与了社区养老顾问的设计,不断推进队伍建设,密集点位,为了帮助更多养老服务政策能在第一时间触达个体。
“解决问题,不能限于个例,要设计政策完善制度,去保障群体利益;但同样,也不能止于政策,没有十全十美的顶层设计,只有不断通过个体需求,完善政策,才能让其趋于最优解。”刘慧娟理出一条逻辑。
钻一行:让政策有重点
刘慧娟身上有一种清晰的秩序感:语速快,条理清晰,讲到重点时有停顿。
养老服务千头万绪,对于政策制定者需要厘清框架。她深谙此道:譬如有关社区综合为老服务中心的建设,“现实考量是老年人不喜走长路,已有点位是否对此有充分关照?由此我们对各街道提出划片区建设,满足片区点位后,再琢磨‘家门口’模式。”
具体到助餐和日托:如果在“家门口”设计一个百平米的小型综合服务体,用以解决5、6名老人吃饭以及白天的娱乐休闲活动,即为一种有效的补充。
“其中逻辑是先满足需求,再挖掘新需求完善政策,让老人们满意。”她说。
厘清框架既需要步步递进的细致观察,也要有抓住重点的敏锐。
刘慧娟很早就观察到人们对认知障碍群体的认识局限,“哪怕是高知家庭也存在对外羞于启齿的情况,不寻求帮助,最后因看护人的不专业导致老人情况急剧衰退。”
她敏锐捕捉到关键点——让老人们及早察觉,拉长发现至患病的时间,“至少这段日子,老人的生活是有质量的。”
“医疗干预甚至认知障碍照护床位已经涉及后端,我认为民政从养老服务的角度应重点关注前端,在于社区。”
2019年,她参与设计“认知障碍友好社区”,落地两个重点:其一通过宣传让老人们愿意走出家门,心态上有所调整;其二,发现该群体,“我们依托专业力量开发了一套测评工具,以此判断是否有患病风险并提前干预。”
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刘慧娟愿用“有意思”描述自己的工作,“意义这个词太宏大了,如果我的工作让老人们感受到便利,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很好。”
作者:苏展
编辑:何易
责任编辑:顾一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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