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共产党宣言》第一个中文全译本的手扳印刷机（复制品）
1920年夏的一个夜晚，上海辣斐德路成裕里（今复兴中路221弄12号）一座旧式石库门里弄住宅里，二楼的楼梯下，一台手扳印刷机开始工作了。相关人员抬起手扳、给铅字版刷上油墨、放纸张、压板，就印好了一本书的第一页，书页最右侧的标题写着《共产党宣言》。
当年8月，《共产党宣言》第一个中文全译本在上海问世，马克思主义著作第一次以完整的形象在我国出版，上海百年红色印刷之路也由此开始。由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上海世纪出版集团指导，上海印刷集团主办的“‘红色印记’——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专题展”昨天（27日）开展，正值上海解放72周年纪念日，记者来到展览现场，重走一遍这条飘着油墨味道的红色道路。
上海红色印刷之路始于一个人、一幢楼和一本书
展厅墙上陈列着一百本《共产党宣言》的封面
上海百年红色印刷之路，发源于一个人、一幢楼和一本书。这个人就是《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的翻译者陈望道。展厅里正播放着他的故事：陈望道在家埋头翻译时，母亲给他端来红糖水，叮嘱他喝下，他回答道：“吃了吃了，甜极了。”结果母亲一进屋，发现红糖水被搁在一边、一动未动，但陈望道嘴上全是墨水，原来，他错把墨水当红糖水喝了，由此还产生了一句名言：“真理的味道非常甜。”
故事继续向前发展。翻译完成后，这本书被交到了陈独秀手上。在当时的局势下，陈独秀向共产国际借了二千块大洋，秘密发行这本书。在辣斐德路成裕里，陈独秀租下一栋两层的砖木结构旧式石库门里弄住宅，建了一个小型印刷所，取名“又新印刷所”，用一台手扳印刷机，印出了《共产党宣言》首个中文全译本。至此，红色印刷之路源头的“一幢楼”和“一本书”也集齐了。1920年8月，《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初版印刷发行了1000册，9月又推出第二版，再印了1000册。
“红色印记”展览就把当年印制第一本《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的场景搬到了现场——一排台阶下，摆着那台手扳印刷机的复制品，铅字版躺在正中央。记者现场体验印刷了一张《共产党宣言》书页，抬起手扳、给铅字版刷上油墨、放纸头、压板，一张书页就印好了，仔细一看，上面还是当时使用的繁体字和从右向左的排版方式。上海中华印刷博物馆馆长刘委告诉记者，由于年代久远，当时的铅字版已找不到了，展出的这块是上海字模一厂根据保存下来的书籍，耗时一年多才复刻出来的。
这家绸布庄一按门铃，送出来的不是绸布却是纸张
1932年上海老地图上的秘密印刷所
把历史的镜头拉远，记者看到，“又新印刷所”只是当时上海众多秘密印刷所中的一个。展厅墙上挂着一幅1932年的上海老地图，上面根据目前所能查到的史料，标出了那段时间在上海曾经先后存在过的25个秘密印刷所。刘委介绍，当时上海正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党的许多机构转入地下，而在一切秘密机关中，印刷厂又是最难隐蔽的，“印刷厂的机器一开动就会发出很大响声，极易被人察觉；而当敌人搜查时，笨重的机器和大量印刷品也很难及时转移和隐蔽”。
风声鹤唳中，由毛泽民和瞿云白创建的“协盛印刷所”就选择藏身于黄河路上一家绸布庄的后面。平日里，这家绸布庄正常营业，生意甚好，而它却有个特殊的门铃，一按这个门铃，从门里送出来的“货”就不是绸布了，而是印刷好的报纸和书刊。尽管如此隐蔽，这家绸布店在短短半年内就被搜查了五六次，“协盛印刷所”也被迫多次搬迁，“目前只知道它最初叫‘协盛印刷所’，后来的名字就无从考证了。”刘委说。
记者注意到，从这张地图上还能看出当时秘密印刷所主要分布的区域，以苏州河为界，苏州河以北，主要分布在杨浦、闸北等区域；苏州河以南，则集中分布在租界内。
印刷不只是养家糊口的活计，而是传播真理的载体
红军长征时期使用的石版印刷《共产党宣言》封面
在老地图的另一侧，29位印刷工人的黑白照片整整齐齐地贴在墙上。虽然他们生于不同年份，最后却都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走完了短暂的一生，这是因为他们都是当时工人运动的牺牲者。他们之中，一位名为刘华的工人生平，吸引了记者的注意。这名曾经的中华书局印刷所学徒，1924年入党，五卅运动后领导工人罢工斗争，1925年，上海总工会成立，他被推选为第一届执行委员会代理委员长，但同年9月，军阀当局封闭了上海总工会并逮捕刘华，12月，他便走完了短暂的26年人生。
可以说，对这些印刷工人来说，印刷已不只是养家糊口的活计，而是传播真理的载体。不仅植根于上海进行斗争，上海印刷工人还追随红军长征，化作“星星之火”，沿途传播印刷技术。在第二展厅，刘委向记者介绍了党的印刷事业开创者祝志澄的生平。“祝志澄本是商务印刷馆印刷所的排字工人，1931年奉命到江西瑞金组建苏区中央印刷厂。”她说，这其中还有个小故事，“当时为了躲避搜查，祝志澄和印刷厂40余名工人，化妆成商人模样，带着印刷机从上海出发先去福建，又绕行山区，历时三个月才抵达瑞金。”到达后，他便开始筹建中央印刷厂，还多次从上海等地购买印刷设备器材、招请印刷工人。这些印刷工人把毕生的心血投入到红色出版印刷事业中，让苏区时期的印刷事业成为中国革命伟大征程中名副其实的“宣传队”。
从“一本书”到无数的红色秘密印刷所，从上海到瑞金，再到延安，一代代印刷工人们用印刷传播着革命真理……“红色印记”展览中动人的故事不止于此。记者获悉，该展览将在中华印刷博物馆持续开放至今年12月31日，除周一闭馆时间外，市民均可通过“沪游码”预约参观。
作者：张天弛
编辑：唐玮婕
责任编辑：戎兵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