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月29日晚举行的东京奥运会女子体操个人全能决赛场上，少了一个举世瞩目的身影——24岁的美国体操名将西蒙·拜尔斯28日宣布，继前一日中途退出女子团体决赛后，她因心理健康原因退出女子个人全能决赛，后期是否参赛仍未可知。

拜尔斯自2013年起几乎统治了女子体操界，如今手握23个世锦赛和奥运会冠军头衔，这位巨星突然退赛，引发全球媒体哗然。在美国，绝大多数运动员同行和自由派媒体对拜尔斯予以坚定的支持，但也有部分保守派媒体猛烈抨击了她的选择。拜尔斯退赛事件，再次折射出一个割裂的美国。

“自尊心受到了一点伤害”

西蒙·拜尔斯的退赛几乎毫无征兆。今年5月，拜尔斯成为第一位完成“杨威跳”的女子体操选手，在东京奥运会，她也多次在跳马训练中轻松完成这一高难度动作，显示了良好的竞技状态。但在27日晚间举行的女团决赛中，拜尔斯在首先出场的跳马项目里就出现重大失误，随即宣布退出女团决赛。

在赛后接受混合区采访时，拜尔斯时哭时笑，她强调自己没有受伤，只是“自尊心受到了一点伤害”，“今天来的时候，我就像在与所有这些恶魔斗争，（不断告诉自己）‘我必须把自尊放在一边，我必须为团队做这些事’。在今天结束前，我必须做对我来说正确的事情，专注于自己的心理健康，而不是危害我的健康和幸福。这也是我为什么决定后退一步，让队友们去完成工作，她们也做到了。”

拜尔斯表示，自己为了取悦他人而比赛，这令她十分痛苦。她也承认自己正在依靠药物等方式治疗心理问题，“平时控制得非常好，但每当处于高压力下，就会有点抓狂。”

“她所承受的比大多数人一生还多”

一天后，美国体操队宣布拜尔斯退出女子个人全能决赛，是否参加后期的单项决赛仍未最终决定。对于拜尔斯突然退赛，美国舆论最初的反应非常积极。

《纽约时报》称赞这位24岁的年轻人“将自己的心理健康放在首位，而不是将他人的期待放在首位”。《华盛顿邮报》则心痛地质问：“我们在做什么，让我们的运动员心碎？”

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黄金时段节目中，担任评论员的前游泳巨星迈克尔·菲尔普斯力挺拜尔斯，“希望这是一次打开人们心扉的机会，让心理健康问题变得更加开放。”菲尔普斯非常清楚作为运动领军者所要承受的重压，为了保持最佳状态，为了延长运动生涯，运动明星在赛场内外都精疲力竭。他对观众们说，拜尔斯的故事“让我心碎”。

此前就曾传出拜尔斯将在东京奥运会后退役的消息，而疫情令奥运会延期一年，给这位体操巨星施加了额外的压力。这一点，拜尔斯曾在NBC“今日秀”上坦言：“身体上不用担心，但是心态上有压力。多了一年，是对于我和大家都是最大的影响。”

除了奥运会带来的压力，拜尔斯还没能走出“队医性侵案”的阴影。拜尔斯曾公开过自己的经历，她是被美国体操国家队前队医拉里·纳萨尔猥亵的上百名年轻女孩之一。现年57岁的纳萨尔因数十年来性侵众多运动员而被定罪，并被判处175年监禁。

就在28日宣布退赛后，拜尔斯在社交媒体上转发了美国体操选手安德里亚·奥里斯对她的支持，暗示其心理健康问题与从前受队医性侵相关。奥里斯在推文中说，“我们谈论的是同一个女孩，她在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都被她的队医调戏”，“那个女孩在24岁时所承受的创伤比大多数人一生所经历的还多”，“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或完全理解她的个人选择和挣扎”。

“这就是分裂的美国”

作为一名美国最知名的非裔女性运动员，拜尔斯不得不承受美国右翼媒体关于性别和种族的偏见和压力。非裔即使在专业领域做到出类拔萃，仍无法在美国社会中获得完全的支持和尊重。

在拜尔斯宣布退赛后，多家保守派媒体和媒体人都公开提出批评，甚至有人指责，拜尔斯是“国家的耻辱”。

“福克斯体育”的主持人道格·戈特利布在节目中尖刻地指出，拜尔斯在职业生涯中没有直面过批评，“女性一直希望被平等对待，她们一方面希望得到与男性一样的关注，而另一方面又不接受批评”。而在另一档福克斯的节目中，著名体育记者克莱·特拉维斯也认为，拜尔斯应该为退出女子体操团体比赛而道歉，因为这是对“团队精神的根本违背”。

“我们正在培养像西蒙·拜尔斯这样的弱者。”保守派美国电台脱口秀主持人查理·柯克在博客中指责拜尔斯“自私”“不成熟”，甚至称这位为美国赢得无数荣誉的体操巨星是“国家的耻辱”和“反社会者”。美国保守派杂志《联邦党人》也发文批评称，拜尔斯退赛的决定预示着一个更大的社会问题，这个社会“已经开始把心理健康和韧劲勇气混为一谈”，“公众人物常常用心理健康逃避责任”。

就像近年来在美国发生的许多事情一样，意见和评论常常按政治路线来划分。虽然拜尔斯在运动员同行、社交媒体和左翼媒体上获得了理解和支持，但右翼媒体纷纷抨击她的选择。近些年来，自由派和保守派的分歧折射出美国社会的断层，一个追求平权、自由、个性的美国的背面，还有另一个充满偏见、暴力、白人至上、达尔文主义的美国。

英国《卫报》评论称，一半的美国人给予拜尔斯支持和同情，另一半的美国人却在无情地苛责她，“这就是分裂的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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