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带走了青春，岁月磨蚀了骄傲，曾经的风发少年，而今辗转于病床间。这是我们每个人必将走过的人生历程，当你老了，谁陪在你身边……”这段情景剧的念白娓娓道来，也提出了一个现实而紧迫的命题：养老。

日前，由杨浦区沪东老年护理院“90后”护士本色演出的情景剧《向日葵》在上海面向部分医务人员公演。《向日葵》讲述的是这家老年护理院年轻护士的真实故事，在这里，“90后”护士团队是护理主力，13名年轻的姑娘占了全院护理人员的半壁江山，年龄最大的27岁，最小的23岁。他们照顾的是另一群“90后”，那些八九十岁的老人。

当你把老人当作至亲，恐惧也就消散了

“我叫倪璐妍，出生于1991年，在沪东老年护理院工作六年了。也许是因为从小照顾瘫痪在床的外公外婆，中考填志愿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杨浦卫校护理专业。”倪璐妍说，毕业后，她如愿分配到沪东老年护理院，面对更多的“外公、外婆”，发现“现实不是童话”。

在这家老年护理院，老人平均年龄达85岁，更有不少90多岁的高龄老人。他们大多患有冠心病、糖尿病、脑梗后遗症等慢性病，这些疾病导致老人失能、失智，他们少有能力清晰表达，也缺少必要的反应能力。这就是护理院和养老院最大的不同。

一病区的徐奶奶是倪璐妍负责过的一位较难护理的病人。她因为脑梗后遗症收治入院时，脸盘很瘦，身上有多处压疮。疱疮特别容易破，只要一破，创面就会糜烂。病情严重时，徐奶奶全身上下有多达16处疱疮，40%的皮肤都是破损的。破损的疱疮常伴有浓稠的黄色液体流出，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臭味让住在同病房的老人提出换房的请求，护工接连请辞，就连老人的家属也不愿久留，探望时交代几句就离开了……这一切，老人都看在眼里，因此一直郁郁寡欢，不愿配合治疗。

“当把这些素不相识的老人当作至亲，莫名的恐惧和茫然竟会被一种决心驱散。”倪璐妍承担起对老人的护理。

创面溃烂的恶臭让人却步，倪璐妍和同事们戴着垫上多层纱布的“加厚口罩”；每次换药都要用掉50多块纱布，需要一两个小时，她们就保持一两个小时弯腰、站立的姿势，聚精会神地处理创面。为让老人身上没有异味，干净、舒服，这群护士每天至少要为徐奶奶换药两次，多时四五次。冬天换药，老人怕冷，几位护士又动手用棉被和竹竿在病床上搭起“小帐篷”，既保暖，又能避免破损的皮肤与衣被接触。

功夫不负有心人，持续的护理，疱疮渐渐收口，直到消失，失落老人的脸上出现了笑容，每天神采奕奕地与护士打趣、逗乐，像换了一个人。

“画家”护士五年作画200幅，敲开老人柔软的内心

护理工作最重要的是什么？年轻护士傅蓉脱口而出，“技术熟练。”杨浦区沪东老年护理院总护士长卜丽娜笑着摇摇头说，“是手手相传的温度。”

在这家老年护理院，还有一个“画家”护士，她叫张圆。

“对我们护理院的大多数病人来说，治愈、康复似乎是遥远的梦想，他们的情绪难免悲观、失望。”张圆握起了儿时的画笔，画画在这里发挥了奇异的效果。

二病区的施爷爷86岁，像个“老小孩”，特别爱吃，牛肉干、五香豆、葱油饼，他来者不拒。问题是，他有糖尿病，管不住嘴，那是要闯祸的。

有一次，隔壁病房王阿婆过生日，几个护士给老人买了蛋糕，施爷爷看了，眼睛死死盯着蛋糕，眼馋。

老人年轻时就爱吃凯司令的鲜奶蛋糕，老了，病了，没法吃了。知道了这个故事，张圆画下了老人最喜欢蛋糕，五彩斑斓的裱花，草莓、樱桃、黄桃等水果点缀，蛋糕旁还有一个蝴蝶结。没想到这竟成了老人的一份心灵寄托！原来，老人的女儿如今定居国外，老人年轻时常给女儿的辫子上扎一个蝴蝶结。

“住在护理院的老人们，最期盼的就是亲人的陪伴、子女的看望。”张圆说。李奶奶的儿子工作很忙，老人嘴上不说，可常常盯着手机出神。张圆就为她做了两张卡片，一张画着她儿子的卡通形象，另一张是李奶奶的大头贴。老人收到卡片，喜极而泣，不停地说，“像!真像!”老人把卡片放在床头，说想儿子了看看卡片，就有了安慰和寄托。

陈爷爷因为脑梗失去了语言功能，有时神志也不清醒，但只要老伴一来，他就会努力支起身体，看得出他们的感情非常好。但老伴年纪也大了，不能天天来，陈爷爷时常会“吱吱嗯嗯”地要求护士给老伴打电话，然后努力凑近听筒，听听老伴的声音。

老人们真挚的情感打动着张圆和她的同事们，张圆特地在给他的画上贴了老两口的合影，画上护士长打电话的样子，写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在沪东护理院的五年多，张圆送给爷爷奶奶们的画约有200幅。“每幅画后面都有一个故事，一个寄托，一个渴望。”她这样说。

养老问题扑面而来，“90后”托起所有人的明天

“朝阳”守护“夕阳”，在沪东老年护理院每天上演着这样的暖心画面，这何尝不是社会养老命题的一个缩影。

邵桂华今年86岁了，他的老伴徐正泰91岁了，因为脑梗导致全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2016年1月，老爷子第一次住进沪东老年护理院。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老伴生病要住护理院，邵桂华有顾虑，看见这里基本上都是90后护士，她更是内心打鼓，“如果不行，还是回家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从“试住”到“小住”，再到如今的“爱住”，前后不过半年时间，她说，护士们的真心帮助让她获得家的感觉，更何况，她自己也确实照顾不过来——她也是一个“奔九”的老人呀。

“当我们面对的患者的家属都已经是老人，我们心里很清楚，老龄化社会的脚步越走越近了。”“200张床位如何探索更好、更符合实际的养老模式？”在沪东老年护理院，记者听到这样的思考。

作为杨浦区唯一公立老年护理医疗机构，目前沪东老年护理院正和“隔壁邻居”控江医院探索“2+1”(二级医院+一级医院)“医养结合”等新型养老护理模式，这其中还包括远程护理、居家养老等。

每个人都会老去，今后照顾老人的将不仅仅是“90后”，还有“00后”“10后”，现在每一个“90后”用爱托起的也不只是今天的夕阳，更是我们明天的希望。

文：唐闻佳

编辑：张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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