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国议会将就“脱欧法案”投票 反脱欧民众游行示威

6月12日和13日，英国议会下院就上院提出的《退出欧盟议案》修正案进行辩论并投票表决。在这项辩决进程中，各种力量以其特有的耐力进行着博弈。在两天的辩决中，下院在20项上院修正案上产生了意见分歧，几乎全部否决了这些修正案。

普通民众与政治精英之争

按英国规制，在《退出欧盟议案》成为正式法案前，需在上下两院进行广泛讨论。英国“脱欧”本身正是统治精英和人民大众产生分歧的结果。2016年英国“脱欧”成功被看作是民众对精英的胜利。“脱欧”公投后，人民和精英之间的对决仍未消减。特雷莎·梅在上台前虽主张“留欧”，但作为首相不得不尊重投票结果，站在“脱欧”派立场来处理各种关系。

在这次议会辩决中，上院显然站在了普通民众的对立面，因为上院的修正案试图反转“脱欧”结果。“代表人民”的议员认为“脱欧”就是退出欧盟，退出单一市场，退出关税同盟，变成主权国家，不受欧盟规制约束。因此，任何建议留在单一市场、加入关税同盟的人都变成了“人民的敌人”。但问题是，大多数英国人确实投票要求“脱欧”，但并未表决如何“脱欧”，或者要不要离开单一市场和关税同盟。

因此出于现实考虑，上院提出的修正案要求进行一次 “实质意义的投票”。在这次辩论中，有人支持要有“实质意义的投票”，有人则认为两年前的“脱欧”公投已是实质意义的投票，一旦未来再有个“实质意义的投票”与“脱欧”结果相反，哪个才更具实质意义？

从辩论现场看，很多议员的确站在更加务实的立场上为维护国家利益提出建议，但这些建议也只能是在不违反“脱欧”的前提下才被接受。那些为数众多的“留欧”派已被看做是“失败者”，其意见没有充分表达的空间。

从结果看，这次辩决是下院对上院的完胜。在英国政治制度演变中，下院逐步演变成实权机构，上院和君主都不得不尊重下院决定。上院所提建议只有在下院通过后才能成为法案，而下院可无视上院强行通过议案。

对于“脱欧”议案，上院提出多项维护英国利益的修正案，涉及“脱欧日期”“实质意义的投票”“进行关税同盟谈判”“参与欧洲经济区”等，但下院认为这些均有违“脱欧”目标。下院议员认为，上院议员不经选举，因此不代表人民，他们受欧盟资助并为其代言，因此“不允许上院决定我们要做的事”。

而下院的议员是通过选举产生的，因此它自认为所做决定必须遵从选民意志。面对上院纯粹从国家利益和理性出发所提的建议，下院须再三斟酌，必须丢弃那些违背选民意志的东西。因此，那些与 “硬脱欧”相反的事物被下院全部否决。

党派的意见碰撞依然激烈

下院辩论表面看只是针对“脱欧”议案的辩论，实则夹杂着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博弈。英国自上世纪末开始分权，结果虽体现了民主，但助长了分离势力，“脱欧”公投更是给了分离势力以口实。

在苏格兰看来，如果限制移民、脱离单一市场、离开关税同盟，苏格兰经济将损失惨重。威尔士民族党也表达了要留在单一市场和关税同盟的主张。

当然，地方政府的诉求不会得到满足，因为它们是在朝着“留欧”方向发展。因此，英国政府并未考虑地方政府的关切。苏格兰民族党议员在辩论中重提1987年苏格兰工党议员毅然走出下院的情形，指责当时的政府没有严肃对待苏格兰的利益，而如今的政府也未改变这一态度。虽然中央政府多次保证让地方政府参与“脱欧”谈判，但实际上英国仍朝着“硬脱欧”继续前行，各地区议员人数相对较少，地区利益无法得到保障。地方政府只能随着 “脱欧”主流向前移动。但无论“脱欧”如何进行，英国内部的地方分离势力不可能消失。

在这场辩论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政党之间的意见碰撞，特别是执政党与反对党的争论。

在“脱欧”问题上，执政的保守党坚决主张“硬脱欧”，反对的工党则主张“软脱欧”。但两党内部的意见也远非统一，相反分歧很大。这一趋势在“脱欧”公投中可见一斑，时至今日，党内意见分裂仍在继续。为此，保守党领袖特雷莎·梅在这场辩论投票前与该党14名反对者会面，要求他们遵守党纪，强调这是“信任问题”，结果在投票中基本保持统一。相反，很多工党议员公然违抗该党的弃权文书，要么投票支持欧洲经济区，要么投票反对。从这点看，工党仍未解决党内分裂问题。除执政党和反对党的对决外，民族主义政党也在寻找时机不遗余力地斗争。

从投票结果看，执政的保守党主导了整个意见偏好。在英国的政治文化中，政策制定通常是党派之间博弈的过程，这种情况会持续下去。

作者：李冠杰（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编辑：范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