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瑞安航空(左)和易捷航空(右)为代表的欧洲廉价航空，大大改变了传统航空业的版图。视觉中国

编者按

哥伦比亚空难再次引发了人们对廉价航空的关注。据报道，此次失事的包机隶属于玻利维亚LAMIA航空公司，该公司仅拥有三架AVRORJ-85，因提供廉价的包机服务而受到南美众多球队的欢迎，但机型老化、设施陈旧广受球员诟病。不过与老旧的南美廉价航空相比，以瑞安、易捷为代表的欧洲廉价航空业的发展却如火如荼，大有超越传统航空公司之势，甚至改变了一些小城镇的命运。

本报记者吴雨伦

1995年11月，易捷航空进行商业飞行的首次尝试，其航班从伦敦卢顿机场起飞飞往苏格兰格拉斯哥。距离易捷航空首航已过去20余年，不仅航空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廉价航空将旅客带去此前度假者闻所未闻的城镇的同时，这些欧洲城镇也因此获益颇多。

不仅便宜，而且提供了更多路线选择

“伦敦到格拉斯哥，比一条牛仔裤还便宜!”1995年，易捷航空依靠两架租来的飞机，以29英镑的超低价推出廉价航班。首飞后的七个月，易捷开始网上售票。今天，该公司每年运送6000万乘客，目的地已达130个。

廉价航空这个概念起源于上世纪70年代的美国。彼时许多旅客只希望快速安全地到达目的地，并不需要更多服务。顺应旅客的需求，赫伯特凯勒尔就不顾众人嘲笑，设立了西南航空公司，开辟了低成本航空运输的新天地。

廉价航空诞生迄今不过三四十年时间，触角已经伸到了全世界几乎所有的航空市场，而欧洲人尤其钟爱这一选择。根据统计数据显示，廉价航空在欧洲商用航空市场的占有率为36%，并在持续增长中。在这36%中，欧洲最大的廉价航空公司瑞安占了将近1/4，易捷航空排名第二。

因为便宜的票价，欧洲许多地方的旅游业都依靠廉价航空。票价并不是欧洲人忍耐廉价航空各种粗暴无礼的唯一原因。很多廉价航空的直飞航线是常规航空公司压根没有也不会设立的。例如，从瑞士日内瓦前往法国波尔多，飞机是最理想的出行选择，飞行距离仅为一个多小时，而火车耗时超过十个小时。这样一条连接着欧洲两座中型城市的航线，主流航空公司法国航空和瑞士航空都没有直飞航班，唯一的直飞线路运营者就是易捷。

从法国商业重镇里昂到德国首都柏林，或是德国工业重镇汉堡，看起来也并非不寻常的线路，但传统航空公司不设直飞路线，转机飞行耗时三小时以上，票价可能超过500欧元。此外，欧洲一些度假胜地，例如地中海的撒丁岛、爱琴海的圣托里尼、靠近非洲的西属加纳利群岛，更是廉价航空包打天下。

这是廉价航空在欧洲不可或缺的重要原因，也解释了为什么廉价航班的乘客除了普通游客，还有不少知名人士———英国首相卡梅伦从葡萄牙休假回国时就选择易捷航空，威廉王子则曾乘坐瑞安从斯坦斯特德前往格拉斯哥。“欧洲现在的航班数量是20年前的两倍，所有的增长都归功于廉价航空公司。”英国《独立报》旅游编辑西蒙·考尔德说，“无论你在哪里，廉价航空都有可能提高了你的生活质量。”

从“月球”变为入境第一门户

2005年前，冰岛凯夫拉维克机场全年只有两个航班起降，而如今，有包括2012年起运营的易捷航空在内的九个航班。距离首都雷克雅未克50公里的凯夫拉维克机场，去年的旅客吞吐量超过400万人次，远超首都机场，成为游客来到冰岛的第一门户。

小镇凯夫拉维克本身从中受益了吗？　当地一家酒店的主人斯泰索尔·琼森仍清晰记得小镇这些年间发生的巨变：15年间，人口从10500人增长至14800人；15年前，这里只是一个以渔业为经济支柱的脏兮兮的小镇，为数不多的飞机飞来此地，是因为这里有一个美国设立的北约空军基地。“人们说，来这里就像在月球登陆。”

“1986年酒店开业时，凯夫拉维克寸草不生，所以当时人们觉得我们开这家酒店很奇怪。”合伙人索尔施泰因松说，“这里没有蓝色的湖，没有博物馆，没有我们现在有的一切。所有事情都改变了。现在完全不同了。”

去年近100万游客来到冰岛。约恩·乔纳森是附近海滨小镇雷雅内斯巴维京博物馆公司的主管。他说，去年维京博物馆的游客量是前年的四倍。乔纳森把游客的增长归功于廉价航空，“廉价航空，尤其是易捷航空带来了冬季旅游业。7月，这里有10000名游客，而11月，竟然有20000名。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改变。”

交通运输顾问约翰·斯特里克兰建议凯夫拉维克机场进行扩容。而在小镇，斯泰索尔·琼森正计划改造自己的酒店，包括将顶楼打造成豪华套房。“曾经没人相信我的酒店会成为凯夫拉维克的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即使如今，人们依然不相信这会发生。”

德国的法兰克福哈恩机场是欧洲另一大廉价航空瑞安的基地之一。它为前往法兰克福、摩泽尔河谷与卢森堡的旅客服务，具备了廉价航空目的地的所有元素。正如许多“廉价”机场一样，机场运营方为鼓励航空公司带来更多旅客做出了不少努力，比如起降费用，若航空公司带来的乘客一年少于10万名，费用为每人3.8欧元；若超过300万名乘客，则降至每人2.24欧元。事实上，哈恩机场离法兰克福125公里，但这不是唯一一个远离主要城市、名字有些“挂羊头卖狗肉”意味的“廉价”机场。意大利博洛尼亚机场也不在的博洛尼亚，而是位于60公里外的弗利。

有人担心失去，有人忧虑改变

但不是所有欧洲小城镇都能从“廉价航空效应”中收获经济与文化利益。英国肯特郡的万事通机场于2014年关闭，150余人因此失业。数月后，兰开夏郡的布莱克浦机场停止商业航班的起降。去年，易捷航空宣布取消英国东部的东米德兰机场航点时，当地失去了数百个工作岗位。

在无名机场小镇与航空公司之间，永远是后者处于强势地位。航空公司可以根据航线的乘客量随时增加或取消航点，而机场的地理位置却不能改变。西班牙布瓦拉海岸的赫罗纳机场正是这种关系里的受害者。

在2009年的巅峰时期，赫罗纳机场是西班牙第八热门机场，年旅客吞吐量超过500万。“那些去120公里外的巴塞罗那或者布瓦拉海岸的游客发现，飞到赫罗纳更舒服也更便宜。”机场附近的英语语言学校负责人米雷娅说。

然而自2010年瑞安航空增加巴塞罗那航点、取消赫罗纳航点后，赫罗纳机场的年旅客人数下滑至200万，这是过去十年的最低值。米雷娅说，“过去，我们夏天带学生去英国时很方便，可以直接从赫罗纳机场出发。但现在变得十分困难，不得不带着一大群孩子去巴塞罗那坐飞机。”瑞安航空对此的解释是，赫罗纳是加泰罗尼亚地区一个重要机场，为该公司的增长贡献颇多，但是迫于飞机数量短缺，航空不得不取消该航点的航线。

有人担心取消航线后带来萧条，也有人忧虑新增航线将改变传统的生活。

意大利东南部城市巴里是另一大易捷航空的目的地。“这(易捷开通巴里航点)改变了很多。”从小在巴里附近的莫诺波利小镇长大的席尔瓦·马基说，“这里开始有航班降落，人们意识到需要改进设施。虽然已经改进了一些，但还有更多工作要做。我只是希望，它还是我小时候住在那里的样子。”巴里是阿普利亚区的首府，以奶酪、红酒与橄榄油闻名。“虽然我注意到现在youtube上有一些视频广告，但是如果之前不知道巴里，你可能还是不会造访这里。”马基说，“我唯一的担心是旅游业过头，将巴里变为马格里夫(西班牙马略卡岛的一处旅游胜地，但因游客过多而口碑日渐变差)。虽然目前来看还没有，但也不能担保未来巴里会不会那样。”

“载旗航空”时代已经落幕

■本报记者吴雨伦

四年前，在数次试图出售未果后，匈牙利航空公司宣告破产，连续66年的飞行纪录戛然而止。匈牙利航空的困境，正是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波兰等欧洲国家航空公司的缩影。在低成本航空与亚洲航空公司的双重冲击下，欧洲国家航空公司纷纷折翼。他们在远程航线上面临亚洲新兴对手高质量服务的竞争，在欧洲短途航线市场上则遭遇廉价航空的低票价阻击。

多数国家航空难以为继

国家航空公司曾是欧洲各国的骄傲与标志，机身涂着国旗在世界各地飞行，也因此被称作“载旗航空”。欧洲国家航空曾经均由政府资助与运营，是国际航线上的主宰，连接本国和世界各国，由政府指派航空公司来运营某条航线，几十年来始终控制着本国的航权。

然而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日前报道，多年来国家的支持反而令这些航空公司更加难以生存，长期的资助使得航空公司内部矛盾重重，运营低效、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等问题在这些国家航空内司空见惯。在经济危机的冲击下，欧洲各国政府财政大都捉襟见肘，尤其是那些深受经济危机影响的国家，无力继续向航空公司提供巨额资金支持。因此近年来，曾经的骄傲已迅速转为负担，多家欧洲国家航空公司连年亏损，处于被收购、转型甚至倒闭的绝境。

那些经营状况较好的欧洲国家航空公司则开始收购举步维艰的中小型航空公司。2004年，法国航空公司收购荷兰皇家航空公司，成立法航-荷航集团；2005年与2008年，汉莎航空相继获得瑞士国际航空与奥地利航空股份，使后二者成为汉莎航空集团新成员；2010年，英国航空与西班牙伊比利亚航空成立IAG集团，并于五年后收购爱尔兰航空……在这样的整合下，欧洲航空业新一轮的格局初现雏形。在规模制胜的行业规则下，欧洲三大航空巨头———法航-荷航集团、汉莎航空和国际统一航空集团逐渐占据了绝对优势地位，呈现三足鼎立模式。

亚洲新贵大举入欧

阿联酋航空、卡塔尔航空、伊提哈德航空是中东三大航空巨头。这三家公司曾经以大手笔购买飞机、快速扩张航线、兴建现代化枢纽机场而引来世界航空业的关注，如今这些资金充足且满怀抱负的中东企业的雄心显然不止于此，他们正悄然改变着欧洲航空业的格局。

去年，卡塔尔航空收购IAG集团9.99%的股权，在卡航首席执行官阿克巴·阿尔·巴克看来，入股IAG“是进一步发展卡航西进策略的绝好机会”。几乎同时，伊提哈德航空注资意大利航空5.6亿欧元，获得49%的股份，此前该公司已成功获得塞尔维亚航空49%的股份与柏林航空29%的股份。

而欧洲公司已经意识到，与其同强大的外来者对抗，不如寻求共同的利益点，从而转向合作。此前汉莎曾试图从政府处寻求帮助力阻中东航企进驻德国机场，而如今这家德国企业已经改变了过去的抵制姿态，转而与阿联酋航空商谈合作。

不仅中东三大航决心进入欧洲，大韩航空显然也看到了亚洲同行西进策略所带来的益处。在捷克首都布拉格的机场，你也许会惊讶为何引导标志上出现了韩语，其实如今韩语已经成为捷克航空生存下去的语言。2013年大韩航空收购了捷克航空44%的股份，向捷克航空注资以使其生存下去，并进行重组甚至扩张。

生存比骄傲更重要

如今的欧洲国家航空公司，多少都带着亚洲资本的痕迹。在生存与骄傲之间，显然前者更为重要，谁也不想步匈牙利航空的后尘。

“我认为‘载旗航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因为可靠的运营计划与资本投入才是最重要的。”捷克航空控股集团董事长莱霍尔表示，“捷克航空仍然具有特殊的情感和历史重要性。但我们也意识到，仅凭这点并不能保证航空公司的生存。”大韩航空资本的注入令重组计划取得了成效，2014年起捷克航空取得了自2004年以来的首次盈利。莱霍尔表示，捷克航空通过裁员、降薪以及重新谈判维护、技术及电话服务的合同从而降低了成本。“我们要进行改变，紧跟市场，否则就将被市场淘汰。”

塞尔维亚航空在伊提哈德的资本注入下也打赢了翻身仗。在运营的第一年2014年，塞尔维亚航空的全年收入增长87%，达2.62亿欧元，这是其成立以来创下的最高业绩，与其前身南斯拉夫航空2013年亏损7300万欧元形成鲜明对比。“航空运输业是规模效应很明显的行业。加入伊提哈德航空伙伴联盟的实质性好处就是，可以与伊提哈德航空一起联合采购飞机，还可以联合就油价、IT费用和机场起降费进行议价，这样可以有效地节省成本。此外，我们还可以利用伊提哈德航空培训设施，对员工进行培训，提升运营效率。”塞尔维亚航空首席执行官孔迪奇如此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