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黄建新导演的话说,我们是在造房子,不是在搭布景。”电影《1921》的美术指导吴嘉葵说,包括望志路106号、108号在内,观众在影片里见到的所有1920年代的上海石库门建筑群,都基本还原了百年前的历史风貌,“包括建筑每一块砖出自什么窑,红砖是什么规格,灰砖什么规格,我们都做了细致的选择”。
7月5日下午,银星光影沙龙举行了“一百年 正青春”的主题交流活动。吴嘉葵与原上影集团副总裁许朋乐从《1921》的置景、美术讲起,回溯上海红色电影的创作渊源。
复盘《1921》的置景,时间线得拨回到2020年初。正是疫情防控吃劲的时候,上影集团在车墩影视基地,按照华东建筑设计院当年的设计方案、施工方案,用真材实料一比一搭建了孕育了党组织的老渔阳里、召开中共一大的树德里、召开中共二大的辅德里等党史中熠熠生辉的地方。
吴嘉葵透露,还原中共一大会址及周边历史建筑群原貌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首当其冲的难题是,除了中共一大会址以外,周边建筑群没有影像资料可供参考。《1921》美术团队只能通过文字资料中的描述来还原百年前的那个“红色摇篮建筑群”。其次,按电影在夏天开机来倒计时,留给“基建”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一边是疫情防控,一边又遇到了上海的雨季,吴嘉葵说,“整个置景过程采用的是完全超常规的做法”。
现在,在车墩影视基地中还保留着电影《1921》的拍摄所建造的历史建筑群。该建筑群一共有三行,前两行建筑是完全按照一大会址所在的树德里1:1还原的,第三行为了电影其他场景拍摄预留了可调整的装饰位置。比如《1921》中毛泽东在渔阳里做洗衣工的片段就在第三行建筑中拍摄。
除了外景之外,电影《1921》的内景也非常讲究。“中共一大是李汉俊哥哥李书城家召开的,为了开会,在会场中放了很多灯,但平时会客时并非如此,是另一种光景。”为了做到精益求精,吴嘉葵团队做了许多细微调整来满足每场戏的拍摄需求。“包括像大多数代表住的博文女校,也是著名的历史建筑,在石库门建筑里面很有有特点,有两个天井,在布景中也完全还原了。”吴嘉葵说。
在电影中一晃而过,甚至完全不能被观众所察觉的小道具,美术团队同样精益求精。一大会址会议桌上有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红色花瓶,《1921》中同样做到了精确还原。“因为原物是国家一级文物,不可能拿出来复刻,为此找我们遍了全世界的花瓶素材库。”踏破铁鞋无觅处。美术团队最终在上海电影制片厂的道具库里面找到这个花瓶道具。
这不仅仅是个例,包括开会中毛泽东做的笔记,尼克尔斯基手里的《上海俄文生活报》,黄包车背后的各个租界各自不同的牌照,甚至牌照上面更小的税牌,美术团队都是通过精细的考证进行还原的。
比如当年的《新青年》杂志究竟是什么样的,呈现在影片中的杂志必须与历史原貌严丝合缝,版本、日期或发行商的差异,都可能造成影片呈现与史实的误差。“我们剧本写到哪个时期,团队就要查到哪一期第几卷,完全复制,包括里面的内容。”吴嘉葵说,这些关乎史料的复刻,在拍摄时都讲究到了极致。又比如《共产党宣言》,美术团队按照历史做红蓝两版,红色的为错版,蓝色的为正版。
还有毛泽东在开会时做的记录也有讲究。区别于伟人毛泽东龙飞凤舞的“毛体”,1921年前后的青年毛泽东,他在那阶段的字体相对平实。团队从上海博物馆找到了当年毛泽东写给友人的手书,以此为蓝本模仿他的字迹。也许观众不会留心到这些一闪而过的镜头,但为了“忠于历史”四个字,《1921》剧组不遗余力。
吴嘉葵说:“追求极致是无限的。导演本身也是一个细节控,他对所有的东西都要求细节,一定会问出处。”不同的租界,行车方向不同,需要考虑;法租界和公共租界认可的车牌上面文字不同,也得考虑。因此,细心的观众会发现《1921》中,一辆车上悬挂三块车牌,因为需要去往法租界、公共租界、华界。不仅警车、公车如此,私家车甚至黄包车也都“按需”订制车牌,车上的税牌还得按年份复制。一言蔽之,只要一张历史老照片进入了剧组视野,其上细节都会反映在电影里,一切只求“历史重现”。
严谨的制作得到了史学家的好评。尼克尔斯基手里的《上海俄文生活报》被上海师范大学教授苏智良点赞,在专家看来,这份道具与真实的新闻纸具有相同质感,“手感和视觉上都是真实的”。这背后,是美术团队特意查找了俄文日期以确保报纸日期的准确,并用专门的新闻纸付印才做出的效果。
“无论电影技术如何发展,我认为有些东西是不变的,那就是注重细节、注重真实。”吴嘉葵谈到黄建新导演所说的“大事不虚、小事不拘”。他表示每一个场景,每一件物品都要有出处、可考证,这不仅是对电影负责,更是对历史负责。
作者:郑浩威 王彦
编辑:姜方
责任编辑: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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