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凌晨1时51分,德云社青年相声演员张云雷通过微博发布长文致歉,表示:“我向德云社致歉,向全体社会大众致歉!这一事件的发生完全是我个人的原因造成的!再次向全体社会大众尤其是地震地区的同胞表示最深切的歉意!”他还表示,努力加强自身“艺德”建设,提高自律意识。
5月12日是汶川地震11周年祭。5月11日是张云雷新一季的开箱演出。就在5月10日左右,网络上关于张云雷杨九郎在2018年12月31日青岛跨年表演时的片段在网上流传。
这段名为《大上寿》的节目视频里,两人一唱一和,称“大姐远嫁唐山,二姐远嫁汶川,三姐远嫁玉树”,“三个姐姐多有造化,都是幸存者”。
还有网友找出张云雷还曾拿其他敏感话题说过段子。
“紫光阁”评论:“文艺工作者作为公众人物,艺德应当是其构筑艺术生命的重要底色。对文艺工作者而言,急功近利不可取,厚积薄发才是正途;艺术素质要磨砺,艺术品德更要打磨。”
张云雷作为德云社当红小生,曾因“荧光棒”闯入大众视野,并在当时引发过争议。
“相声粉圈”“粉丝文化入侵相声”一时间,各类话题甚嚣尘上。甚至还有一些声音猜测,张云雷这是要向娱乐圈进军。
不过,他本人多次在各类场合表决心,这辈子都是相声演员。拉回不少好感。
张云雷,1992年1月11日出生在天津红桥,原名张磊。家里人宝贝他,给他留了一条长生辫儿,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这也是后来他被称“小辫儿”的缘来。
张磊小时候,表姐王惠已是唱京韵大鼓的角儿,总是骑着自行车带着表弟去天津曲艺园子,姐姐在台上唱,弟弟就在台下听。托着脸,静静听着咿咿呀呀的戏曲,一坐就是半天。家里人看出他喜欢戏曲,带他拜入刘派京韵大鼓传人赵桐光门下学习京韵大鼓。那些唱段,都成了他日后的宝贵财富。
“叫哥哥。”7岁那年,王惠带回来一个人,他仰头打量着这个人,黑、胖、不高,那个人也打量着他,这个人就是郭德纲。
这次见面,定下了两人几十年的师徒缘分。
他跟着这个人去了北京。起初,郭德纲并不教他能耐,他就在郭德纲教旁人的时候,悄悄地看。别人学的曲子,他听几遍就能哼唱出来。
有一次,他在被窝里小声哼唱刚听来的曲子。被子被一把掀开,露出的是郭德纲的脸。这张脸表情严肃,忽然又转成了笑模样:
“想学能耐吗?”
“想。”
一把太师椅,一次拜师仪式,他成了德云社正式的弟子。
“云鹤九霄,龙腾四海”,他是“云”字辈,大师兄闫云达之后,排行老二。
师父看好他,觉得他将是“云中惊雷,天下尽知”,取名“张云雷”。
那条长生辫已经留得很长,老是像条小尾巴似的在他后面荡啊荡的,大家也叫他“小辫儿”。
练功的时候,天未大明,张云雷已经走出了屋门,开始练声。练完基本的,师父教他能耐,太平歌词、莲花落、评剧、贯口……那么多的相声段子,那么多的曲子,一个字一个字抠过去,不许错。
“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浮珠之智——”
“啪——”一巴掌,“再背。”
“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浮球之智……吴周瑜七岁习文,九岁习武,一十三岁官拜水军都督。”
“啪——气口不对,重来。”
“大宋朝文彦博——”
“啪——一滴口水都不准喷。”
终于练完,师父走了,丢下一句话:“一段唱50遍之后来我这里交作业。”小张云雷一开始也想偷懒,让唱五十遍,他唱十遍就想去交差,可唱五十遍与十遍的差别是极大的,字句里的滋味不一样,能品出来。他只有一遍一遍老老实实地练了,五十遍之后把曲子用磁带录下来,交给师父。
几年后,这些磁带成了师弟们的教科书。
不断地练习与积累,他成了名副其实的“万曲宝库”,登台时排在“倒二”,只有他,压得了轴。
2002年,大观园庙会,张云雷和师兄一起演出相声《训徒》,他的角色是徒弟,师父教了他几段词,问他:“记住了吗?”他点点头,毫不怯地登上台子,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演出。
下台之后,他雀跃地跑过来跑过去,专往人堆里钻,就为了听人们说一句:“哎!这不是刚才说相声那小孩儿么!”
之后的几年,张云雷拖着小辫儿,四处演出。
2004年,主持人介绍接下来上台的是“太平歌词老艺术家”,观众伸长脖子,等着看一个相声老人上台,没想到跑上来一个不大的孩子,不羞不怯地对观众说:“给您来一段太平歌词《白蛇传》。”
接着就打起手中的御子,架势和水平倒真称得上“老艺术家”。
好日子没持续多久。
2005年的一天,13岁的他刚演出完,一个老大爷来找他:“孩子,我听你嗓子有点浑,是不是倒仓了?”张云雷的心一下子灰了。
“倒仓”,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对于靠嗓子吃饭的相声演员来说,则是一个“劫”。过了倒仓期,嗓子好了,那是祖师爷赏饭吃,能继续在这行干下去,要是没倒过去,就和这行彻底绝缘了。
彼时,正是德云社飞速发展的时候,观众们络绎不绝地来捧场,师父领着徒弟们,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找剧场搭台子,锦缎红帐张扬地铺开,绣金的祥云明晃晃地刺人眼睛,每个人都疯狂发掘着自己的能耐,那疯狂劲真感染人。
张云雷觉得自己隔了相当的距离看这红火的场面,这场面亲切又陌生,自己曾身处其中,现在却与它隔了一道紧闭的门。
他逃离过,想想不甘,又回到北京。最不堪的时候,在冰场打工,替人看鞋,一个月800块的工资维持基本生存。实在太艰难,他回德云社找人借钱。德云社已经大变样了,门口的票贩子不认识他,“粉丝不能进!”他说:“我是张云雷。”票贩子打量着他:“哦!之前唱得挺好的那个小孩儿!”他找到三哥孔云龙,借了一百块钱,临走不忘叮嘱:“别和我姐说看见我了!”
王惠还是知道了,她立刻开车上了高速,给弟弟打电话:“你别跑,我现在就在高速上,你把工作立刻给我辞了。”
彷徨多年的张云雷,终于回家了。此时,郭德纲已经和王惠组成了家庭,“姐夫呢?”“楼上等着你呢。”姐姐朝楼上努努嘴。他走上楼,看到师父坐在电脑旁,笑眯眯地看着他:“回来啦?”他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张口:“姐夫,除了说相声,叫我干什么都行。”
郭德纲的心凉了,把头扭向电脑:“你想唱歌的话,我有路子,周华健什么的都给你找。”然后就不再和他说话。
师父不说话,张云雷也不说话……
一周后,张云雷上了二楼,“爸爸我错了,我要回来说相声,哪也不去了。”“好儿子,好儿子,美啦!”
一周的时间里,张云雷想了很多,他曾经觉得离了相声的自己,什么也不是。
2011年4月3日,郭德纲发出公告:“张云雷,我的三徒弟,自幼学艺,太平歌词莲花落相声均为上驷之才。阔别六载,强势回归,德云之幸也。”
德云社从没人像张云雷这样,顶着黄发和耳钉上台,他登上阔别六年的舞台,唱小时候唱的第一段太平歌词《白蛇传》,只是小时候的自信杳然无踪。唱完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台。
他比别人晚了六年,只有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把这六年补回来。接不到商演,他不着急,“该有我的时候,自然就有我了。”两年的时间,他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疯狂练习,他懂得,师父只能教能耐,努力要靠自己。他给师弟岳云鹏当助演,心想:
“他能站在那,有一天我也能站在那。”他和搭档杨九郎守在后台,等着卖票的消息,卖出十张才能开演。
他尝试确定自己的表演风格,一开始,他给自己定位的风格是“妖”。2015年,他一身紫褂,把《白蛇传》改成了融入自己风格的《青城山下白素贞》,唱着唱着,就扭了起来。观众流水一样来来去去,起初,没人专程来看他,后来,一两桌、两三桌、三四桌,他有了固定的观众,后来,又有粉丝举着灯牌来看他的相声,他的相声事业起来了。
但命运太不可测。2016年8月,送完友人,微醺的张云雷走在南京火车站的站台上,摔了下去……左胳膊粉碎性骨折,肋骨摔断9根,胯骨摔断,骨盆摔断,右脚脚后跟摔爆,五脏六腑连肠子带胃移位。“太碎了,救不活了。”“孩子这么小,再试最后一次。”
他睁开眼睛。医生转过身来:“你,说相声的?”“嗯。”“以后考虑幕后工作吧。”“……”
他躺在ICU里,闭着眼睛,身上一百多块钢板钢钉。小护士来调仪器,哼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送情郎》,他一面挣扎、一面按捺,
全身筋骨都酸楚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师父和师兄弟们来看他。他对搭档说:“你换个人搭吧。”九郎哭了:“我认哏。你不说相声,我陪你一起转幕后。”他对师父说:“爸爸,我完了,我上不了台了。”师父红着眼睛:“你放心,你瘫了,我教你说评书,
坐着也让你上台。”这句话,把他的魂勾回来了。
2017年1月21日,张云雷带着身上的一百多块钢板钢钉,重新登上舞台。一旁的师兄弟站成两排,底下的观众拉开横幅:“张云雷,欢迎回家”。杨九郎强忍眼泪,扶着他,张云雷则微笑着。他的筋骨还没长好,疼痛的神经拽得他喉咙发紧,一段《歪唱太平歌词》,手刚举起要打御子,御子就掉了下去,他低头,忍不住皱眉,抬起头来却又是笑脸。他趁机将伤痛做了梗,手仍然在空中作势打着,笑问观众:“嘿,怎么样!”
可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4月,三庆园,演出的场次现场售票,德云社低估了张云雷的影响力,众多粉丝坐飞机赶到北京,剧场小,人多,很多人没买到票,聚在三庆园剧场门口闹事,张云雷听说了,许诺20、21、22号连演三天。他连着演了三天,站了三天,最后一场,演着演着,一阵剧痛,他的脚踝,被钢钉穿透了。脚踝上疼痛的神经末梢传导给身上的每个地方,身体仍直直地站立着,撑了一个半小时。
下了台,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断骨再造。
再后来的故事,知道的人就很多了。
他红出了圈。
《秦香莲》《大西厢》《哭四出》《九艺闹公堂》《汾河湾》……每场相声都有新段子,观众层层见喜,乌泱泱地来捧他,他的相声一票难求。
2018年,粉丝打着荧光棒一起唱《探清水河》。
2019年,单曲《毓贞》发布,上线不到两分钟已销量过百万。
走过了那么多不易,他也和师兄弟们一起,给了相声不一般的生命力。
尤当此时,更应珍惜。
任何艺人都应当牢记:历史不可戏说,崇高不可解构,英雄不可调侃,经典不可歪曲。
虽是相声演员,但“有所为,有所不为”“德才兼备,德先行”,始终是为人作艺的首要原则。
综合自环球新闻网、Lewens、视觉志
作者:王彦
编辑:王彦
责任编辑:范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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