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论文开题、写作、答辩,总无法忍受。平时,学生说话有条有理,一下笔,立马暴露没读书、没想法、没感觉。没了人气,场上都是努力想按程序运转的机器人。
这里是人类学系,不是哲学系,不需要“僵尸”(大卫·查默斯:“我是有意识的,他只是一个僵尸”)。马丁堂百年历史,不能用来培养尸气。
每一个研究,都在理解现象的同时,根据现象的关键点阅读文献。每年都讲如何搜索、阅读文献,学生依旧临时找两篇凑数。
往年,我很佛系,认为研究是自己的事。学生有想法,找导师一起推进。我放羊。两年间,师生相得。毕业论文出来,我气疯了。
上学期,“痛改前非”,抓自己的学生读书,系统浏览杂志,读民族志,遍览田野方法(免得张口参与访谈,就没了下文),触摸学科前沿与整体视野,建立每个人的学术档案(参考《社会学的想象力》的附录),做田野,整合碎片材料,论证观点。
坚持了半年多,我快撑不住了。
研究生跨专业进来,面对未知,没有全面学习的热情,倒学会了挑三拣四,只看自己喜欢的。可能,之前的大学教育是废了吧,放下了对世界的热忱,倒养起诸多执念。
我非常用心地忍住不讲自己的故事。当年从物理进入人类学,在读本科、硕士、博士的三个学校,我把所有本科基础课都听了一遍,有些课连续几遍。不在乎老师讲得怎样,只想完整地建起整个领域。尤其导师的课,为的是让他不用介绍学科和研究的基础,我们直奔具体研究的核心问题。
博士导师说,“你不是我的学生,是我年轻的同行”。这句话振奋人心,可有几人想过,你拿什么资格做同行?导师自带教主属性,“蛊惑”掩盖了几近变态的要求。
现在教研究生,都在教研究ABC,还教不会。遇上好的,终于学会、可以开始讨论如何推进一个研究时,毕业了。
我是要多无奈和愤懑,才在这里又讲了一遍历史。
我已无力生气。随缘吧。他们愿意做到多少,我配合指导多少,除非超出了我的水平。当然,这时候,我更愿意跟他们一起探索。
很多时候,我不想说话。说第一句话,就想到第十句,就想略过前面九句。
有时候,我想了想,不明白为什么面对本科生,面对外专业,我愿意从零开始教。对研究生却没耐心?
可见,我也执念深沉,不能因势利导、随物赋形。
编辑:朱颖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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