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由中信出版集团推出的科普新书《超级大脑在想啥？漫画病菌、人类与历史》，由张文宏团队与漫画自媒体“混子哥”陈磊的混知团队合作，以独特的视觉化、脉络化的漫画科普方式，梳理了改变人类历史和世界格局的9场大瘟疫。

这些传染病以千变万化的方式，改变了人类社会的秩序和世界的格局。

今天下午，在两场会议间隙，张文宏与“混子哥”陈磊做了一场线上新书发布会。

以下是对谈全程记录——

问：这本新书梳理了改变人类历史和世界格局的9场大瘟疫，我们的新冠肺炎疫情结局会更加接近其中的哪一种呢？

张文宏：新冠病毒是我们看到的新病毒，但是在历史上，我们总是能够找到传染病的踪影。事实上，我们现在所有的防控经验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很多时候是取决于科学的发展，同时也会总结历史经验。

新冠肺炎疫情一开始来到我们人类社会，引起了比较高的病死率。一年以来，我们人类对它的认识逐渐加深了。大家可能还记得当时在2020年年初的时候，即疫情刚开始的时候的情形。我当时在接受媒体的采访，大家问我新冠肺炎疫情在2020年夏天会不会走远，我当时在比对了新发传染病进入人类历史的动力学特征，以及该病毒的特点后，就提出来该病毒在2020年夏天消失的概率是非常低的，在未来，最差的结局有可能是2020年冬季出现更大的一波疫情，而且会在全世界蔓延。从该病毒的动力学运行的角度来讲，它其实非常像大流感，而且大流感早期的病死率也是非常高的。

今天的科学发展水平比以前有了长足的进步，如果我们今天的医学水平还停留在100年前，那么我们今天死掉的人应该不止200多万，甚至可能在几千万。所以我认为，关于这场疫情，我们在历史上总是能够找到其踪影。那到底历史上的哪个疫情跟它更为接近，请大家仔细阅读这本书。

问：从全球疫情来看，新冠病毒应该说是占领了全球，成为地球上的一种常驻病毒。未来我们人类如何与新冠病毒在地球上共存并过好我们的日子呢？

张文宏：你问的是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事实上，我们今天也一直在进行自我拷问。如果它是一种常驻病毒，那么我们今天应对它的策略要做相应的调整。

关于目前我们对该病毒采取的策略，大家在全国各地也都已经非常了解。在在世界各个国家，大家对病毒是不得已采取了与之共存的策略。在疫现情大范围蔓延的时候，我们采取了加强隔离、戴口罩等措施，但是我们也看到，世界各国疫情的蔓延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所以现在的社会经济生活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除了中国，很多国家的GDP事实上都是负增长的，我国GDP稍微有所增长跟我国在2020年的疫情得到非常好的控制是有明显关系的。

在未来，对于新冠肺炎疫情，世界上其他国家现在依赖的主要方法就是疫苗。如果疫苗不得到普遍的接种，这种情况就不会有所改善。

中国现在非药物控制疫情的能力非常强，现在我们还在追求一种没有病理的状态，无论是中国的北方还是中国的南方，包括上海最近的疫情，不管你采取何种控制疫情的方法，有些控制疫情的方法可能对我们整体的活动会造成大的影响，有些方法造成的影响偏小，但不管是哪一种，追求的都是一个没有病理的状态。

但是随着该病毒占领了整个人类社会，如果我们在未来一直坚持追求这样的一个没有病理的状态，那么我们的日子会过得异常艰苦。

事实上，大家还要想想，北方的各个城市疫情得到很好的控制以后，如果再有输入型的病例，我们会怎么样，我们是不是也会采取跟目前同样的方法，这些都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挑战。所以在下一阶段，我在这里还会呼吁社会各界积极推进疫苗的接种，以提高我们中国整体的免疫力，来抵抗疫情。

最终世界上大家采取的方法是大家走到一起，就是在疫苗接种的基础上，我们再加强对我们的精准防控，同时普遍提高我们各个城市的提高公共卫生的能力，每个医院在新冠肺炎不会出现大面积暴发的前提下，大家都会收治散发的病例，散发的病例因为有疫苗的接种不会引起进一步的暴发，这个时候该病毒会成为常态化的病毒，就像流感一样，其危害性是我们人类可以承受的。我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问：张爸参与这本书的初衷是什么呢？

张文宏：我很少跟人一起合作写书，这一次混子哥邀请我一起写这本书我是满心答应的，因为在这之前我掏钱买了他很多书，早知道他拉我合作，我肯定跟他讨要书，我就让他送给我，而不是我自己出钱买，我自己买了他很多的书，他是天才级别的以漫画进行科普，包括历史科普的一位非常有成就的漫画家，事实上我对他非常敬佩。这一次，我认为现在已有的书籍太过专业化，怎么样通过最简单、最直入主题又让我们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了解传染病的深层次的意义，这个意义是很重大的。新冠肺炎不仅仅是一个病，还是一个历史事件，而且会深刻影响我们整个社会的现在和未来。

混子哥以前在解读历史事件的时候，他就具有这方面的天赋，果然这本书现在出版以后超出了我对他的期望，应该说极其符合我在脑海当中对最好的传染病的科普读物的想象，所以超出了我的期望。我心目当中最优秀的科普就是这样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觉得他今天画出来的有关于传染病几个历史的整个的叙述，它的形式、它的趣味性、科学性及对历史事件的深层次的认识都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所以我也非常满意这次和他的合作。

混子哥：谢谢张爸。我能不能稍微打断一下，稍微给媒体朋友们再精准描述一下。张爸一直在说我，一直在说混子哥本人。这本书是我们整个团队，混子哥团队参与的，包括一字一句、一笔一划都是整个团队参与的，我本人没有这么丰富多彩的才华，我一定要把我们的团队凸显出来。

张文宏：我们这边和混子哥的团队进行了密切的合作，他们都是充满了热情去做这样一件事情，事实上这本书也是到目前为止我自己参与出版或者我自己出版的书中我最愿意送给别人的礼物。

问：写这本书的大众与您之前所写的专著有什么不同吗？张爸可以回答一下吗？

张文宏：我以前写的一些专著，《2019冠状病毒病》是我们这次新冠以后世界上第一本以多种语言出版的科学书籍；后来我又出版了一本《张文宏说传染》，是普及版的传染病书籍；还有给青少年专门写了《病菌简史》。无论哪一版，事实上都有自己特定的读者对象。

但是只有这本《超级大脑在想啥？漫画病菌、人类与历史》，绝对跨越了人群，它是不分年龄的，稍微认识一点字的小朋友，或者现在眼睛开始花了，看的不是很清楚的老年人，都可以从这本漫画中截取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你可以通过一些趣味性的阅读了解历史上的这些故事。如果你想深层次地理清传染病历史进展的脉络和历史进展中传染病所起到的巨大的作用，我认为通过这本书你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截取其中的一些科学的精髓。甚至医学专业的人，通过对这本书的阅读，我们对传染病的起源和发生也会有深层次的收获。

所以这本书应该是一本受众非常广，而且无论雅俗、无论年龄都能够从当中获益的非常有价值的书。

我很少打广告，我以前的书也从来没有打过广告，但是混子团队和我们团队做的这本书，我是真心愿意给它打一次广告，带一次货。

问：每次新的传染病似乎来得猝不及防，人类能不能更安全地面对新的传染病，而不像新冠肺炎这样把我们搞的猝不及防、牺牲这么大？

张文宏：人类现在更不安全了，这一点我不得不告诉大家。人类其实比历史上任何时代更加不安全，现在无论是我们的社会、经济、军事、政治，包括新发传染病，都比以前更加的不安全，这最主要的原因是人类的发展速度事实上跟我们从非洲走出来的时候相比，已经出现了一些本质性的变化。

我们的发展超越了我们普通意义上的线性发展的速度，现在人类的发展是指数级的，我们的智能或者拓展的空间都是以这样的速度发展的。

但是反过来，我去观察人类在道德和人类对自己的自律方面，却跟一百年前相比没有丝毫的进步，所以当我们的能力扩大了无数倍，甚至指数级增长，在某种意义上，当我们的能力跟神比较接近的时候，我们的道德水平、自律水平、宽容度，我们对别的物种的尊重，跟几百年前相比可以说没有丝毫的进步。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面临的风险就会极大，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把我们给毁灭。不仅仅是这种超级武器可以毁灭人类，事实上，一个病毒的传播能力跟几百年前相比，有着极大的改变。我们人类的聚集，我们人类可以毁灭别的物种的能力，也都比以前有非常大的变化。

在这个阶段，地球上有上千万种病毒，甚至有些病毒深埋在地底，从来不会跟人类接触，但是人类自己的边界比以前有了非常大的拓展，所以任何一个新的病毒物种都有可能以随机的形态进入人类社会，因为人类无节制的扩张，使得这些病毒都会呈非常快的速度发展。

但是同时人类对于自己的一些保护，我指的对公共卫生体系的建设，这么多年来其实并没有大的发展。最主要的原因是公共卫生体系总是不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盈利，我们就不愿意在这上面投入很多的钱。比如疾控体系，在医院里的感染性疾病、传染病的体系，对于这些短期内不能带来效益的领域，人类总是那么吝啬。我希望经过这一次的新冠肺炎疫情，我们对此有所改变。如果一直没有改变，人类不会变得更加安全。科技越发展，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更加安全。

问：春节将至，对于春运如何做好个人防护，您有什么建议呢？

张文宏：我们的这个春节肯定比我们想象的要差一点。事实上，我们中国在今年的上半年和下半年的疫情一直控制得不错，但是由于全球疫情的蔓延，现在全球的发病人数已经超过一个亿。有多种途径会导致疾病扩散。碰到冬天，使得我们的人群都聚集在室内，使得这次疫情出现了超出大家预计的迅猛程度。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在这次春节采取一定的防护措施，希望大家能够提高防护等级，我们的社交距离要有所保留，我们出去要戴口罩，要减小人群聚集的密度，要勤洗手，等等。

我们要大幅度降低这次春节的流动，因为不同省市之间、地区之间的人员流动都有可能使得一些无症状感染者对新的区域引起一些散发的病例，这种情况可能还会延续一段时间，在这里希望大家能够延续在疫情紧张时候养成的卫生习惯，我相信我们对于新冠肺炎疫情现在的经验比去年要好很多，只要大家稍微保持一份谨慎的心态，保持一份谦卑的心理，我相信我们还是能够把疫情掌控得非常好的。

今天无论是中国的河北还是中国的上海，我们都有疫情的发生，但是大家到今天都已经控制得比较好了。整体上，这个春节，大家会在控制好疫情的情况下过好祥和的春节，不那么拥挤，以家庭为中心，比较祥和，这一点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问：当下正处在国产疫苗推进的关键时期，全民推进疫苗接种的难点，您认为有哪些？

张文宏：疫苗推进的难点有很多，在世界范围内，疫苗的推进事实上一直有着极大的难点，但是也有些国家会推进得快一点儿，有些国家推进得慢一点儿，最终的结果还是取决于疫苗的可供应性、疫苗的疗效、疫苗的不良反应，在这个基础上，如果疫苗是有效的，安全性是可以被接受的，同时疫苗产量也是充足的、可供给的，最后剩下来就是疫苗接种的急迫性。最近国内民众对于疫苗有比较多的讨论，接种的意愿也不是太高，这主要还是受疫苗急迫性的影响。

在全世界范围内，中国对疫情得控制是最好的，从来都是对疾病控制最好的国家对该疾病疫苗的接受速度会慢一点儿，所以随着全球其他国家疫苗推进速度的加快，国门重新打开的时间点离我们会越来越近，那么不可避免地输入性的风险逐渐加大，在这个时候，我想国内疫苗接种的急迫性会大幅度提升。

国门重新打开的时间点事实上我预计顶多再有半年左右。与此同时，社会上还需要一批极有责任感的科普专家对疫苗的接种进行全方位的科普，所以我想我们还需要大量的有科普能力的团队推广一系列医学知识的科普传播，这样对疫苗接种的伟大意义和对本人接种疫苗的重要性都会有比较深入的理解，肯定有助于民众消除对疫苗接种的恐惧。

我们都知道，谣言总是比真理跑得更快，也就是说真理还没有发声，谣言已经满世界都是，我们怎么才能把这些谣言消除掉，事实上就需要真理的声音更加响亮，所以我也希望在疫苗接种方面除了急迫性外，另外一点大家可以做的就是科学的普及，我也相信科普在下一阶段会成为中国非常重要的方面。

问：临近春节，您对就地过年的人有什么建议？

张文宏：临近春节，我首先对就地过年的同志表示非常的敬佩，因为他们确实做出了牺牲。在这里，我首先希望就地过年的同志所在的单位、所在的城市给予他们更多的关怀和关心，因为他们是为整个社会、整个城市做出自己的贡献。没有谁认为就地过年是理所当然的，他们都为这个社会贡献了自己的一个春节，因为我们苦苦期盼了一年的春节，这次又不能回去，我相信所有待在自己家里的同志对这些人都应该道一声感谢。

对于留在当地的同志，我也希望这个春节他们能够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通过网络、通过各方其他的渠道找到自己在这个春节的意义，实在找不到，这个春节你就可以把它看作为全中国人民所做的一次贡献和慈善，是一次公益事业。

这次春节留在当地过年，我觉得是这辈子做的一次非常重要的公益，你不仅仅是为了整个社会，也是为了我们整个国家的未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一次非常了不起的公益事业，我希望大家能够在这个春节过得开心，谢谢。也祝福你们的家人在这个春节都平安。

编辑：周敏娴

责任编辑：邵岭

图片来源：微信公众号“混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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