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依然在阅读《鼠疫》。甚至,我们完全有理由携带着现实经验进入这部小说。相信加缪本人对此也会深表赞同。因为这代表着我们通过阅读文学开始了对现实生活的思考,穿过小说的虚构透视我们真实的人生,去追问生命的真谛。《鼠疫》的象征性正是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在加缪诞辰107周年之际,他的另一部代表作《局外人》近日重版推出。
“人终有一死,而他们活得并不幸福”。1944年,25岁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在《卡利古拉》中写道。作为20世纪人类文化史上最闪耀的名字之一,他曾在一张标明1951年3月至1953年12月的纸上,列出他心爱的词:世界、痛苦、大地、母亲、人类、沙漠、荣誉、苦难、夏日、大海。这概括了他一生为之奉献的全部事物。“加缪笔下的《鼠疫》,无疑是疫情中最受关注的小说之一。这部极具象征性意味的小说,给灾难中的人们带来反思与启迪,其核心意义不是描述鼠疫本身,而是呈现与之直面的人类如何以各自的方式展开行动。”法国巴黎索邦大学文学博士张博与读者分享道,《鼠疫》是加缪继《局外人》后正式发表的第二本小说,也是他从“荒诞系列”过渡到“反抗系列”的奠基之作。
小说《局外人》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默尔索的小职员,故事开头,他收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在葬礼期间,默尔索没有流泪,没有瞻仰母亲的遗容,也记不得母亲多少岁。葬礼结束后,默尔索觉得,“这又是一个忙忙乱乱的星期天,妈妈已经下葬入土,而我明天又该上班了,生活仍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对母亲的死看起来漠不关心的态度,是默尔索精神与生活状态的写照之一。随着小说继续进行,默尔索将自己“局外人”的身份逐渐展现出来,老板打算派驻他去外地工作时,他觉得可有可无;情人玛丽问他是否想结婚时,他回答结不结都可以,如果要结的话就结。默尔索对自身生活的“旁观”都建立在这样的看法之上:“人们永远也无法改变生活,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而我在这里的生活并不使我厌烦。”
翻译家、华东师范大学外语学院院长袁筱一谈到,在加缪的创作历程上,有两个重要的三角,印证了加缪作为小说家、哲学家和剧作家的天赋和统一性——《局外人》《西西弗斯神话》《卡利古拉》的中心是荒诞;另一三角是《鼠疫》《正义者》《反抗的人》,中心是反抗。“在加缪笔下,真理没有固定的形式,读他的小说,可以感受到冷静和理性的力量。”她用“真实、激情和英雄”形容对加缪的喜爱,面对世界与人生的荒诞,加缪从一开始便清晰感到人不能因此屈服,需要寻找一种方式反抗这种处境,在荒诞的世界中重建生命的意义与价值。以“意义”抵抗“无意义”,这便是加缪反抗思想的最初起源。
例如,在《鼠疫》结尾的一片欢庆之中,里厄提醒自己,以鼠疫为象征的“荒诞”不会彻底消失,无论对于世界的疯狂还是内心的阴暗,人类都不可能获得一劳永逸的胜利。以里厄为代表的反抗者始终保持着警惕。在加缪笔下,暂时结束的鼠疫依旧如同西西弗斯背负的巨石,随时会再一次从山顶落下,反抗者也依然在承担着巨石的重负,但每一次他们都竭尽全力把石块打得粉碎。在这些反抗者身上,涌动着经过痛苦与勇气磨砺的强劲生命力。
张博谈到法国文学的历史,加缪与萨特的关系为人所津津乐道。从惺惺相惜到剑拔弩张,两人在萨特主编的《现代》刊物上发生论战,因思想对立陷入言辞激烈互相抨击。“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灵魂伴侣,真正与加缪产生思想共鸣的是勒内·夏尔,他与萨特的关系更像是思想上的对话者。”张博和袁筱一谈到,加缪和萨特之间有决裂,但在人性深处亦有理解和共通之处,留下法国文学史、思想史上的一段传奇。
图片:出版方供图
编辑: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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