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为诱使官兵卖命到底,蒋介石于当年5月1日召集在沪的中央军校毕业生谈话,以老校长的身份大谈“黄埔精神”。令蒋介石扫兴的是,不少黄埔系军官接到了通知却借故未到。也是在5月1日,蒋介石在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召见团以上军官,训话打气后,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我这次来了上海,就留下不走了,亲自指挥战事,与官兵共艰苦,与上海共存亡。”
为表明他“与上海共存亡”的决心,他把两个儿子都押上了,当众宣布:“保卫上海政工方面的事,交由经国负责;并命令装甲兵副司令蒋纬国带领装甲兵部队来上海,以增强上海的防务。”
蒋介石在《申报》发布《告全国同胞》文告,诬蔑中共“毫无谋和的诚意”,作自欺欺人的号召:“不出三年,最后胜利必然是我们的。”
1949年5月3日杭州解放的消息传来,京沪杭三角只剩下上海一角了,且已处于解放大军的三面包围之中。蒋介石早已领教过解放军神出鬼没、进兵神速的战术,据报已有大批便衣进入上海,又沪上屡有国民党部队弃暗投明,如“重庆”号起义、伞兵3团南调福州出长江口后北投解放区。
他想想害怕,担心再在上海待下去,恐会成为瓮中之鳖,便决计开溜了,遂于5月5日向蒋经国交代:“去准备好出发的轮船。”他指明要吨位大些的。
他有预感,是最终撤离上海的时候了,要将沪上行宫的东西全部搬走。蒋经国冒着滂沱大雨去招商局,选要了4600吨的大型客货轮“江静”号。
6日,蒋介石约见汤恩伯,就上海战守作了谆谆叮嘱:“要尽力坚守,能守多少时间就坚持多少时间。实在守不住时就撤往舟山,相机去台湾,有台湾在,就有希望,所以一定要保存军队。”
有了蒋介石这几句交底的话,汤恩伯算是心中有数了,只战守了半个月就逃之夭夭,当然更谈不上“肝脑涂地”了。
傍晚5时许,蒋氏父子悄然上了停泊在复兴岛边的“江静”轮,当夜宿在船上。船上原有的电台被封闭,架起专用通信设备,上下通道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巡逻守卫,不许船上任何人随意走动。轮船大小舱房塞满各式物品,包括蒋介石专用的轻便轿子、大铜床、红木三联橱、银箱。
为航行安全起见,蒋介石命令船长:“天亮未亮时开船,天黑未黑时到舟山。”
7日早上6点钟,“江静”轮拔锚离岸。蒋介石透过玻璃窗,依恋地望着渐渐远逝的大上海,悲从中来,喟然长叹。
他在当天的日记中毫不掩饰内心的痛楚:“今日的仇敌,是坚强恶毒凶险的共产党,我旧的创痕还未愈,新的创痕又深了,我们今天要前进,莫退,莫退,前进!今天黑暗重重,危险艰苦,但我凭着一线光明的希望,一定要不屈不挠地奋斗下去。”
为防动摇军心士气,蒋介石严令对他的离沪秘而不宣。
5月9日,国民党军方在威海卫路新生活俱乐部,举行追悼“永兴”号海军将士大会,场上悬有蒋介石亲书的“气壮山河”挽词。同日,《申报》刊登《蒋总裁的近况》一文,文章介绍蒋介石到沪后如何夜以继日听取汇报、巡视阵地、接待来访、召集会议,并称“蒋先生舍不得离开上海民众”。
“戏”实在唱得好!莫说市民,即使国民党三军官兵,还都以为蒋介石果真留在上海不走了,“亲自指挥战事,与官兵共艰苦,与上海共存亡”。
他们哪里知道,蒋介石早已神不知鬼不觉渡海而遁了。
“别时容易见时难”,此后直至走到人生尽头,蒋介石再也没有回到上海。1949年5月7日,是他与大上海的生离死别。
(节选自《五月黎明》一书,原题《蒋介石在上海的最后十天》)
作者:陆茂清
编辑: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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