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大幕开启,舞台上空悬着三面铜锣,锣下是六面高高的镜子。象征旧时记忆的无数串黄色宣纸,从天花板垂至地面。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人文之光演出季开幕之作、中俄合作话剧《良辰美景》在时隔14年后回到了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舞台。这部由编剧赵耀民创作于1997年的戏剧作品,以人文化的方式展现了一个戏曲世家的悲欢离合,关栋天主演。据悉,该剧将从6月8日起上演至6月16日。
一曲《牡丹亭》演绎了大家闺秀与梦中情郎两情缱绻的爱情故事,也蕴含了一个昆曲世家三代的悲欢离合。在经济快速发展而传统戏剧文化处于低谷的大时代中,昆曲大师吴一蕉作为昆曲第四代吴派传人,膝下三子却无一人可以继承衣钵,只有关门弟子锦绣维系着吴派昆曲这一传统艺术的命脉,吴家上下对她都怀有复杂的感情和希冀。承载着恩师毕生的期盼,锦绣怀着对古老艺术的恋恋不舍,在戏中化身为渴望爱情的杜丽娘,在戏外她则是一名为艺术甘愿燃烧青春、爱情甚至生命的苦修者,而她内心却依然有着与杜丽娘同样的梦,戏里戏外、现实与虚幻的反复交错,使她逐渐沉迷在一个古老而优美的梦中,演绎了一出现代杜丽娘的游园惊梦。
该剧是一次“中俄合作”,赵耀民担纲编剧,俄罗斯人尼古拉·杜契克担任导演,在第六届“契诃夫国际戏剧节”上得到了广泛关注。编剧赵耀民的这部作品让尼克拉感受到的不只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更是一种宁静与深刻,“这正是古老艺术的特点,而现代艺术则是匆匆忙忙的”。
2004年,中俄双方确定合作一部话剧,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向俄方推荐了两部题材新颖的原创剧本,但尼克拉等一行俄罗斯创作人员却唯独选中了《良辰美景》。2005年,当尼克拉拿着翻译为俄文的剧本第三次抵达上海时,不但剧本有了俄文名字——《俄罗斯的中国梦》,其厚度也减去了一半。在剧本的悲凉底色上,尼克拉将剧情发展集中在锦绣身上,并一再精简人物对话。
比起原剧本,修改后的台词量不到原作的十分之一。简化了的对白,让俄罗斯观众不看字幕就能感受到情节的急转。在场记密密麻麻的记录汇总就可看出,昆曲在整场戏中几乎占到一半。台词虽少,但与昆曲相关联的肢体动作或唱段却很多。通过戏曲指导石宗豪老师的指导训练,话剧舞台上的演员不光要学习昆曲的唱、念、做、打,还要学会在剧中吹笛子吹箫,无论对导演,还是对演员,这都是一种新的尝试。
在尼克拉开始执导这部作品之后,他发现昆曲的传统其实是生长在每个中国人内心的。但尼古拉否认《良辰美景》的形式接近昆曲,“这毕竟是一台话剧,但昆曲与话剧是不可分割地交织在一起的,而重点还是体现剧中人的心灵。”
无论怎样借壳于昆曲的俏丽,怎样在柔回曼转中戚戚切切,编剧赵耀民“想说的不仅是昆曲”,这便突破了所有的美丽温情。“良辰美景奈何天”这一文雅词句本身也值得玩味,“良辰美景”固然是人神共趋的美好之境,“奈何天”却是各安天命和无能助力的终极无奈。在《良辰美景》中,昆曲的优美与精致,其实纠结着生活的痛楚和无奈,舞台上所演绎的正是一出中国式人生的传统蕴味。传统文化与现代社会,传统艺术的魅力与现代人的追求,能否不在此消彼长中成为彼此的牺牲,能否不在尴尬与哀怜中渐行渐远,都成为《良辰美景》深底里的一声叹惋。
这一声叹惋,自然击中了俄罗斯导演那善感的心灵,还有飘逸在《良辰美景》中的那个轻灵而无奈的艺术之魂,都令他神往不已。赵耀民对尼克拉二度创作始终保持了一个“不干涉”的立场,他更为关注的是艺术的完整性。在《良辰美景》中,昆曲的优美与精致,其实纠结着生活的痛楚和无奈,舞台上所演绎的正是一出中国式人生的传统蕴味。
剧照均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提供
作者:童薇菁
制作:童薇菁
责任编辑:宣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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