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叔”去世刚满月，“智叔”也走了。香港影坛的两片常青叶，飘落了。

不同于吴孟达，廖启智是严格意义上的“配角”：戏份不多，作用有限，也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扮相。同为港片黄金年代的见证者、参与者、缔造者，如果说吴孟达演艺生涯的最高成就是衬托了周星驰，那么廖启智可谓托举了无数影帝。以至于当我们缅怀逝者，甚至很难瞬间举出一部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因为他似乎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但并非一成不变。当我们梳理这些不起眼的角色，又总能勾起鲜活的回忆：《无间道2》中埋葬叛徒后吹着口琴的“三叔”，《杀破狼》中前一秒打算与老父亲和解、后一秒倒在血泊之中的“阿华”，《无双》里趴在“画家”跟前求饶的“鑫叔”。廖启智这张“龙套脸”，既能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奸相，也能装出一脸苦大仇深的惨状。

更鲜为人知的是，这些小角色的寥寥戏份中，又有相当一部分是演员的自由发挥、真情流露。在《上海滩》里他接住了“许文强”的喷饭戏码；在《无间道2》中，他又把蹩脚的《友谊地久天长》吹出了讽刺、肃杀、感慨的三重意境。在演员的层面上，廖启智不是龙套，而是真正意义上烘托剧情、突出主角的配角。

但仅仅“配角”又不足以概括廖启智的出彩，不足以将他和其他无数的龙套区分开来，因为他的角色是有灵魂的，他的表演是有深度的。这种深度并不源于所谓的天赋，而恰恰来自于他多舛的生活遭际。幼子早夭、妻子抑郁，命运在他心中刻下一道道坎，在他脸上留下一条条皱痕，却也化作他戏中一根根抽不完的烟。

电影《神经侠侣》剧照

无论角色大小、戏份多少，必定倾注心血；无论生活顺逆、命途吉凶，依然乐观面对。在廖启智的身上，我们更看到一位演员对待工作的十足敬业，以及一位父亲对待生活的无限热爱。这样的人，注定不只是“混个脸熟”；这样的人离世，也绝不会如配角一般猝然退场。吴孟达如此，廖启智亦然，纵然没有主角光环，即便演了一辈子配角，但并不妨碍他们成为自己工作和生活中的男一号。

廖启智离世，圈内好友纷纷缅怀，无数网友留名致哀。哀叹声中，不止满含对绿叶飘零的伤感，似乎更有一种欧·亨利小说中抬眼望向窗外常春藤的唏嘘。斯人已逝，后辈可继先人之志乎？香港电影失去的，除了一位无可挑剔的演员，恐怕还有廖启智身上的匠人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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