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药师在纸莎草纸上的记录
这是人类诞生以来最难以攻克的难题之一。
4000 年前的埃及,一位埃及的药师在 15 尺长的纸莎草纸上,记录下了当时世界上所有的疾病和治疗方法,并为其一一编号。
在他记录下的“45 号病例”里,他记录下了“乳房的隆起性肿瘤……触摸它们就像是在触摸一只球性包裹”乳,而在这一病例所对应的“治疗”那一栏中的记录,却写道:没有治疗方法。
‘’没有治疗方法”,这是世界上最早关于癌症的书面记录,不幸的是,这个“没有治疗方法”贯穿了癌症发展的始终,但幸运的是,“没有治疗方法”也正是让无数人为之不停奋斗、不停寻找和创造希望的原始动力。
《癌:万疾之王》海报
美国公共广播公司(PBS)于 2015 年出品的三集纪录片《癌:万疾之王》,基于悉多达·穆克吉的同名书籍中的相关内容,讲述了癌症的前世今生,以及半个世纪以来人们预防癌症、治疗癌症的曲折过程,以及这其中医生、科研人士、商业名流等社会各界的努力,为人们逐渐拉开了遮盖在癌症身上的神秘面纱。
身体里的“巨蟹”
在英语中,Cancer 指巨蟹座,它距离我们五百二十光年,是夜空中浪漫而恒久的星团,没有人会把它和死亡联系在一起。这个词的词源来自于希腊语「Carcinos」,本义是指螃蟹,除了指外形像螃蟹的巨蟹座,这个单词还有一个意思,癌症。
冲击巨大、难以控制、横冲直撞……巨蟹的这些特点,就和身体中的癌一模一样。
作为目前世界上增长最快的疾病,癌症可以说是世界性的灾难——在 2010 年,大约 60 万美国人、全世界超过 700 万人死于癌症。在一些国家,癌症将超过心脏疾病成为最常见的死亡原因。
癌细胞在我们的身体中肆意地生长、繁荣,而最可怕的是,这个不受控的细胞原本属于我们自身,敌人就是我们自己。可以说,这是一场完完全全属于自我的战斗。
这个在身体中肆意横行的“巨蟹”,这种古老而神秘的疾病,是一场你我无法选择的斗争——没人能幸免于癌症,无论年轻还是年老,无论贫穷还是富裕,无论体弱还是强壮,它也不管你是母亲或是丈夫,是女儿还是儿子。
永不停息的探索之路
从最初认为癌症是来源于体内有太多的“黑胆汁”到发现癌症与基因之间存在的重要关联,从根治术到化疗、放疗以及靶向治疗等治疗方法的重大进步,从专注治疗到提前预防观念的转变,突破,是这个过程的关键词之一。
19 世纪 90 年代,美国的威廉·斯图尔特·霍尔斯特德医生设计了根治性乳房切除术,这种方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治疗乳腺癌最普遍的方法,备受医学界的推崇。
根治术需要切除的部位
这种“立竿见影”的手术需要女性以失去乳房,在身体上留下难看疤痕为代价,但事实上却并不能预示最终癌症不会复发——根据统计,有 76 位乳腺癌患者在采取“根治切除法”之首,只有 40 位活过了 3 年,还有近一半的患者在术后不到 3 年就死于被认为已经彻底切除了的癌症。
但在当时,这种激进的治疗方法有着大批的拥护者,很少有人会质疑它的正确性。
来自匹兹堡伯纳德·费舍尔第一个打破了这个局面。他指出根治术所基于的“癌症是一种局部疾病”这一假设的错误之处,并努力用临床实验去测试和证明,而这一突破却让他受到了全美医学界的诋毁,因为这等于承认这个疾病的无法控制,承认这么多年来的治疗几乎都是错误和无效的。
最终,在乳腺癌患者的推动之下,进行了根治术与肿块切除术的对比试验,花费了十年,实验数据和时间证明了费舍尔的理论,也推动了癌症治疗的进步。
但同时,在获得重大突破和进步的同时,也有长期的努力却收效甚微的挫败感,有付出了代价却无法挽回生命的无力感,还有失去身体和生命的惨重代价。
21 岁的埃米尔·格拉布,身形高大,帅气,他在芝加哥研读医学时,想到可以用 X 射线去治疗癌症,他是最早利用 X 射线治疗癌症的医生,这也是放射疗法对抗癌症的开端。但埃米尔·格拉布本人由于饱受长期辐射的致命影响,他失去了他的手、前臂和上唇。
这些重大突破的背后,是一代又一代医学工作者不懈努力,他们用医者仁心和无与伦比的魄力与勇气,去和“癌症”这个敌人进行正面对抗,不断地去开发新的领域。这支行进中的‘’军队”,他们只做“继续向前”的选择,他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胜利。
动员全社会的努力
对抗癌症,这场关乎生命和未来的战斗,也凝聚着全社会的努力。
西德尼·法伯是癌症治疗领域的重要人物,1947 年,他尝试为患有白血病的儿童患者注射化学品氨基蝶呤来进行治疗,这就是最初的化学疗法,法伯本人也被称为“癌症化疗之父”。
对法伯来说,医院里儿童的哭声,逝去的鲜活生命,让法伯不断产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的想法,并最后推动着他走上与癌症斗争的前线与中央——要让全社会重视、研究、攻克这类疾病。
法伯研究癌症推动社会关注癌症的路上,玛丽·拉斯克是他珍贵的知己与战友,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企业家、公关活动家以及公众利益倡导者,被公认为癌症医学研究的“神仙教母”,在拉斯克看来,癌症所缺少的不仅仅是医学治疗,还有政治治疗。
拉斯克和法伯推动了美国国家癌症中心(NCI)的复兴和“癌症化疗革命”,也正是在他们的强力劝导和鼓动下,1971 年,美国参议院和众议院先后通过了《国家癌症法案》,美国发起了全国性的抗癌战争。虽然这部法案有着强烈的政治目的和一定的局限性,但给癌症研究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经费,也激发了公众对于癌症的重视。
公众对吸烟与癌症之间关系的看法转变,就是公众对癌症关注的一个重要表现。
1963 年,肺部病理学家奥斯卡·奥尔巴赫通过对比实验与观察,证实了吸烟与癌症之间的关系,如何控制吸烟问题,成了抗癌战争中的一场艰难战役。约翰·班茨哈夫,一位刚从法学院毕业的年轻律师,关注到了烟草公司在电视上不停投放的广告这一行为背后的法律漏洞,他将播放烟草广告的电视台告上了法庭,并最终打赢了这场战役。
1971 年 1 月 1 日晚间 11 点 59 分,电视上最后一条香烟广告播出,香烟广告在电视屏幕上,永远地消失了,这对禁烟运动甚至肺癌发病率的降低都产生或直接或间接的影响。
在距离西德尼·第一次尝试用化学品去治疗儿童白血病半个多世纪的今天,白血病的治愈率达到了 90%,这是医疗工作者、科研人员、患者以及社会各界人士参与抗癌战争的一个小小成果,这是场不可预料的艰难之战,但人类的强大与坚韧是可以逐渐战胜它的。
不仅仅只关乎癌症
癌症是身体的病变,但这场关于癌症的战斗,却不仅仅是关于身体,背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无法忽视的复杂因素。
对于很多癌症患者而言,新的药物、新的治疗方法都是他们想要紧紧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甚至愿意用生命进行最后一搏,但不管是哪一种药物,从研发到临床实验到被批准上市,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研发成本也因此变得非常高。
有的患者可能等不到药物研发出来的那一天,有的患者可能等到了,却无力负担它高昂的价格。这让患者和制药公司之间总是存在着种种矛盾,滋生了很多灰暗地带——也因此才存在类似于《我不是药神》中所讲述的故事。
化疗、放疗、手术、靶向药……对于罹患癌症的患者来说,无论哪一种治疗方法都意味着大量金钱上的花费,这让他们在饱受病痛折磨的同时,还必须面对未知的结果,并不得不承受因治病而累积的巨大债务的压力。“我究竟能够负担得起几个月的生命”,这是一个令人无比心痛却也必须要去面对和解决的难题。
长期以来,癌症治疗的重点是不惜代价消灭肿瘤,当患者诊断出癌症的时候,医生总是会想尽办法去进行治疗,因为能够让患者继续活下去,能够让他们去继续享受这个世界,能够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或是可以参与他们孙子的婚礼这样重大的时刻,是所有医者心照不宣的愿望,尤其是在付出了巨大努力这样的前提之下。
但有时候,癌症的绝情程度往往会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姑息治疗的方法曾经在癌症治疗中是一种禁忌,因为这不仅是告诉病人医学上的束手无策,也是医生对自己宣告「失败」。事实上,这场战争对于有的人而言是需要竭尽全力一直战斗下去的,而对于有的人来说,他们已经不想,也不能再继续战斗下去了。
但正如《癌症:众疾之王》的原著作者所言,这并不是意味着失败,这只是我们与生命的一种谈判。
新的希望
在癌症研究的路上,人类艰难地前进着,但也收获了很多丰硕的成果,癌症疫苗、新型靶向药、新的免疫疗法……这些巨大的成果也给了我们新的希望。
6 岁的艾米丽·怀特黑德患有白血病,医生发现了她有特定的基因变异。所有治疗方法对艾米丽都没有效果,她的父母孤注一掷,决定参与卡尔·琼的T 细胞疗法,她将是第一个使用此方法的儿童。
初次接受治疗的艾米丽
进行这一疗法的第二天,艾米丽突发高烧,命悬一线,医生为她注射了一种用于幼年关节炎治疗的药物,最终,艾米丽熬过了这一关,两年后的复查,艾米丽的体内依旧没有任何复发迹象。尽管关于这种疗法还有很多的未解之谜,其中的一些原理连医生都说不上来,但它还是拯救了一个 6 岁小天使的生命,也给癌症治疗展示了新的途径和希望。
接受治疗两年后的艾米丽
这场对抗癌症的战斗,前路遥远、未知,但不可否认,参与这场战斗的所有人,都有着非凡的魄力和勇气。
而在魄力与勇气的面前,希望和出路,也总是会出现。
来源:丁香园
编辑:朱佳伟
责任编辑:李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