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柏林院士
昨晚,著名理论物理学家,复旦大学教授、原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所长,中科院院士郝柏林先生,因病于2018年3月7日下午16:39在北京公安医院逝世,享年84岁。
郝柏林先生,男,1934年6月26日生人。
1954-1956年在乌克兰哈尔科夫工程经济学院矿山系学习。
1959年毕业于乌克兰哈尔科夫国立大学物理数学系。
1961-1963年在莫斯科大学物理系和苏联科学院物理问题研究所做研究生。
1959-1978年在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任研究实习员、助理研究员、研究员。
1978-2005年任中囯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曾任理论物理所所长。
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数理学部委员(院士)。
2005年-2018年,任复旦大学教授。
郝柏林先生生前主要从事理论物理、计算物理、非线性科学和理论生命科学的研究。在固体电子能谱和声子谱、金属红外性质、高分子半导体理论、统计物理模型、相变和临界现象、临界动力学、闭路格林函数方法、动力电网计算、天线辐射场计算、地震活动性统计分析、群论知识工程系统、计算机程序设计、混沌动力学和符号动力学、生物信息学等领域,发表学术论文150余篇、中英文著作14部。其最新英文专著为《实用符号动力学与混沌》(1998),中文书为《负戟吟啸录:一个前沿战士对中国科学的感怀》(2009)。
此外,他还曾兼任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副所长(1978,1984-1987)、所长(1990-1994)、《物理学报》副主编、《中国物理快报》主编和多种中外文学术期刊编委。曾任第19届国际统计物理大会(1995)主席。
“套磁介质天线的研究”获1978年中国科学院重大成果奖、“三维晶格统计模型的封闭近似解”获1987年中国科学院科技进步奖二等奖、“实用符号动力学”获1992年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和1993年国家自然枓学奖二等奖、1997年获国防科工委科技进步奖二等奖、“统一描述平衡和非平衡系统的格林函数理论研究”获1999年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和2000年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
2000年获美国ISI颁发的1981-1998年经典引文奖。2001年获何梁何利基金科学技术进步奖物理学奖。2007年因对《物理改变世界》丛书中两册的贡献奖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二等奖。
▲郝柏林院士(左一)和陆汝钤院士
三年时间完成了五年的物理课程
年轻时的郝柏林十分活跃积极,考大学时他的三个志愿是北京大学的物理系
数学系和哲学系,结果被录取到北京俄语专修学校留苏预备部。
1953年,郝柏林服从组织分配,到前苏联哈尔科夫工程经济学院,学习“矿山工业的经济和组织”,这并非他内心喜欢的专业,但作为学生干部他只能服从,他在努力学好所有专业课的同时还自己钻研数学。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1956年,他得到了一个转学机会,前苏联哈尔科夫国立大学理论物理教研室主任粟费席兹教授面试了他的数学,并对系主任说:“这个学生的数学比物理系三年级的学生知道得更多一些。”
于是,他转到了物理系,此后用三年时间完成了五年的课程。
当年粟费席兹的一个研究组正在发展金属费米表面的理论,郝柏林发现了其中一篇文章的错,并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这后来成了他的大学毕业论文。
1959年 他留苏回国,分配到了中科院物理所,作为助理研究员参加国防科研任务和基础研究工作。参与在“三线”建设国家级的技术物理实验中心,转向理论生命科学领域研究。
1997年夏,郝柏林转向理论生命科学领域研究。为了开展这项研究,他早在1985年就着手补充生物学知识。
1995年,他与生物学部邹承鲁院士共同组织香山会议,并主编出版《理论物理与生命科学》一书。
▲《理论物理与生命科学》
1999年,他在一份《院士建议》中提出尽快建立国家级的生物医学信息中心,引起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他与合作者共同撰写出《生物信息学手册》。
▲《生物信息学手册》
他带领学生在生命科学领域,所做的细菌研究有论文发表于专业杂志。
▲郝柏林院士分享他的成长故事
郝柏林评上院士的时候还很年轻。他在理论物理研究领域的才华令很多人印象深刻。而他也是国内为数不多的通过“朗道势垒”考试的人。
他自己曾经在文章中写过这段经历:
也是在哈尔科夫工作期间,24岁的朗道为希望追随他工作的研究生们制定了“理论物理最低标准”,即后来有人称为“朗道势垒”的一套考试。
按照以后规范化了的要求,“最低标准”由一门数学和八门理论物理面试组成。后八门是理论力学、经典场论包括狭义和广义相对论、统计物理、非相对论量子力学、连续介质电动力学、物理动理学、连续介质流体力学和弹性力学、量子场论。考试中注重解决具体问题的能力,而不是抽象的理论框架。
朗道有一次对年轻学生说,有准备的人应能在三个月里通过“最低标准”,如果需做准备也应能在一年内完成。朗道的许多自立门户的学生,也曾先后按“最低标准”取录学生。
最初朗道自己主持每次考试,后来由他的教授级的助手们分担大部课程,但第一门数学和最后一门量子场论总是由朗道本人出面。
……
1961年10月27日我到达莫斯科大学物理系,提出要做朗道的研究生。系秘书查了课表,三天后在大课教室外面,等候朗道课间休息。我对朗道说明来意后,他说:“您知道,我不接收没有通过理论物理最低标准的学生”,(俄语习惯对生疏者称“您”)。我说:“知道,我会通过。”他又说:“我担心您会落入极其困难的境地”。我说:“那我就尝试从那种境地里闯出来”,用的是俄语中最坚决的表达方式。朗道说:“好吧,那您就试试吧”,并给了电话号码,要我准备好就打电话定考试时间。我又问:“可以参加您的讨论班吗?”他说:“每星期四上午11点,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参加。”
我知道有几位中国同学曾经试考过最低标准,但没有人真正通过。于是稍事准备后就打电话到朗道家里。考试定在11月11日上午,在物理问题研究所理论室朗道自己的房间里。他让我坐在办公桌前,拿一张白纸写了个不定积分,就到走廊中去同别人谈话。
过一会儿,他进来从后面看了一下,看到已经走上正路,就说,够了,够了,又写了另一个问题。记得有一道题是要简化一个比较复杂的矢量分析表达式。由于我的数学知识基本上源于自学,解题实践不足,于是采取了最有把握的办法,把矢量关系全部用单位对称和反称张量写出来,再按爱因斯坦规则缩并指标。朗道看到以后,大笑了几声,告诉我怎样走捷径。
我事先从苏联同学处听说,同朗道考试,要看谁先说“再见”。如果一道题做不上来,你就得说“再见”,以后还有机会再试一两次。如果朗道主动说“再见”,那是个好征兆。我做了5道题后,朗道拿出三张打字纸,并且说:“矢量运算您稍慢一些,不过会习惯的。再见”。那三张纸上印着接受其他各门考试的人名和他们的电话,还开列了研读《教程》准备考试时可以略而不读的章节。那时,10卷《教程》还没有出齐,《物理动理学》(现《教程》第10卷)用的是古列维奇的专著。
1962年朗道受伤之后,讨论班停了约两个月,从3月22日起继续,不过朗道的座位始终空着。6月7日我考过连续介质电动力学。这时朗道不可能在短期内恢复已成定局,量子场论改由A·阿布里科索夫主考。原准备在7月间考掉这最后一门,但由于阿氏休假,推迟到9月20日才考完。以后就随阿氏从事研究。
未能由朗道本人把名字写进通过“最低标准”的名单,是一件憾事。因此,我从来不说自己是朗道的学生。然而,趁年轻精力充沛,集中10来个月研读《理论物理教程》和通过“最低标准”,确实终生受益。
虽然郝柏林没有成为朗道的学生,但是显而易见,他去有着和朗道一样的在任何时候都不惧权威,直言不讳的性格。郝柏林曾经在纪念朗道百年的文章中谈到:“朗道思维敏锐、言辞尖刻,不能容忍科学上不正确的观点和生活中的不诚实行为。他在年轻时甚至主动挑战某些不喜欢的人和事。这给他的人生道路带来过曲折。”
而他自己,身为中科院院士也曾经多次批评中国科研界的山头林立和科研经费分配不合理的问题。
据说,在2004年,他在中央电视台的“对话”节目中,面对当时中科院院长提出“中国缺少科研领域的领军型的将帅人才”时,他当场反对:“中国缺少的是踏踏实实搞科研的人”。
编辑制作: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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