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野县的上田,才知道邻近有一个名曰轻井泽的胜景地,从东京坐新干线去上田时曾有经过,交通也可谓便捷,不过整个轻井泽有156平方公里,自驾游应该是最佳选择。我虽在上田乡居一年,却是没有汽车,两次去轻井泽,都是借了朋友的光。
轻井泽距今天的东京大约200公里,1886年加拿大出身的英国传教士亚历山大·肖发现了这一绝佳的避暑地后,日本的西洋人便纷纷来到此地购地建造别墅,以后日本各大公司、学校和各种机构也在这里兴建了疗养和培训设施,一大批别墅区被开发出来。这里海拔一千米左右,东、南、北三面都是郁郁葱葱的山峦,8月份的平均温度只有20摄氏度,凉爽宜人,如今已成了 日本首屈一指的夏季度假胜地。
第一次去轻井泽是在5月初,正是日本的黄金周,那时我在长野大学任教,住在上田市的郊外,一位旧日好友带了家人开车来我这边游玩,于是就一起去了轻井泽。除了号称轻井泽银座的那条街有些熙熙攘攘外,大部分区域几乎寂静无人。两次去轻井泽,给我最深的印象便是绿,浓浓淡淡、深深浅浅的绿。到处都是森森的树林。5月初,那里才是仲春,正是新叶萌生、姹紫嫣红的季节。我们把车停在了一家咖啡馆的边上,咖啡馆是一幢白色的洋楼,被馥郁的绿色所遮掩。屋内精美典雅,兼作画廊,挂着许多悦人的粉彩画和油画,一架电子钢琴自动地演奏着法国印象主义作曲家德彪西的 《牧神午后》。我们闲闲地坐在露台上喝着红茶,陶醉在眼前无边无际的深浅不一的绿色之中。来时艳阳高照,不一会儿一片浓雾袭来,让人感到了些许寒意,朋友的太太不得不去购买了衣裤来御寒。这里是山间,阴晴不定,气候多变。
我们也去凑了热闹,到那条叫银座的街上去走走。在街的北端,见到了一座洋人的胸像,上面刻的名字是AlexanderCroftShaw,由此才知道了传教士肖发现轻井泽避暑地的历史。如今的轻井泽,还建起了肖纪念礼拜堂,纯然木结构的教堂,掩映在苍翠的树林之中,1986年在旁边还复原了肖在1888年建造的两层木造度假别墅,免费向公众开放。肖作为英国圣公会福音派的传教士,于1873年9月来到 日本,起初被启蒙思想家福泽谕吉聘为家庭英语教师,后来又到福泽创办的庆应义塾 (今日本顶尖的私立大学庆应义塾大学的前身) 教授英语,还担任了英国公使馆的牧师,在东京创建了圣安德烈教堂。
下午我们去游览了云场池、白丝瀑等几个景点。云场池呈狭长形,是将山间的涓涓细流蓄积后围堰起来的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池塘,水色清碧,四周又是一片绿色鲜亮的树林,周边散落着几家美术馆和造型现代的木屋,那大抵是咖啡屋和西餐馆。白丝瀑大概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独特的瀑布。它没有那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伟,也没有落水击石的轰然声,它是由无数的地下涌水流过沙砾、青苔和细石,沿着宽约70米的石崖静静地流淌下来,如缕缕白色的绢丝,紧贴着崖壁,落差只有3米,激起些许细细的水雾,汇入一个深潭。这两个地方,据说深秋时的红叶也相当艳美。
第二次来轻井泽,是当年的8月1日。在上田结识的日本友人高野夫妇开车带我们去度周末。男主人是医生,自己开一家医院,喜好足球,家境富裕,为人却十分低调和蔼。周六下午医院停诊,我们便坐了高野医生驾驶的奔驰轿车前往他们在轻井泽森林中的山庄。幼生长于连树木也很少见到的都市,无法想象森林是怎样的景象。这次却让我充分领略了。汽车开进了森林中的小道,四周是绵延不绝的绿色的树木,将本来就不怎么喧嚣的市尘完全屏蔽了。偶尔在绿色中闪过一两幢别墅的影迹。一条溪流静静地从树林间流过。汽车停在了一幢两层楼的木屋前,这就是高野家在轻井泽的山庄。空气中充满了负离子,让人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像是要借助这森林的氧吧来荡涤些体内的污浊。我们坐在木屋的客厅里饮茶,闲闲地享受着森林中的静谧和清新,隐约可听见不远处淙淙的溪流声。
翌日清晨,在或高或低、或急或缓的鸟鸣声中醒来,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森林中。又去了一次银座以后,近11时,驱车去参观轻井泽高原文库,文库的英文表示是 LiteratureMuseum,即文学博物馆,建成于1985年,底下是附近活火山浅间山的火山石垒起的地基,建筑多用现代的建材和玻璃,简洁大气,明亮通透,周围遍植落叶松、金合欢、春榆等树木,高高的火山石地基上也爬满了藤蔓植物。二楼的展示室里陈列了各种与轻井泽相关的文学家的手稿、图片和著作的初版本,每年都会举办与轻井泽有关的某位小说家、诗人、音乐家、画家和摄影家的特别展,还会举行各种各样的朗诵会和讲演会,我们去的那天,正是昭和时期的小说家、诗人室生犀星的特别展。
轻井泽有常住居民2万人不到,夏季时可达到20万人,不过这里地区广大,树高林密,除了“银座”,并无喧阗的感觉。到了冬季,这里就成了冰天雪地,也就很少有游人来光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