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曼哈顿世贸中心遗址旁,一块绘制在墙壁上的铜质浮雕向经过这里的每一个人展示纽约消防员在“9·11”时的英姿。在这个人来人往的街区,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看到这幅纽约消防员的群像。在15年前的这场灾难中,有343位消防员遇难,超过丧生总人数的十分之一,成为最大罹难者群体。弗兰克·帕隆博也是其中之一,“9·11”当天作为第一批赶到现场参与救援的消防员,帕隆博不幸遇难,他的10个孩子永远失去了父亲。
2011年9月11日早晨,琼·帕隆博醒来后发现,她与弗兰克将迎来第11个孩子,但自己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该怎么办?”弗兰克安慰道,“我们只需要想一个名字。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她从未想到,这竟然是丈夫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数小时后的9时59分,世贸中心轰然倒塌,参加救援的弗兰克在南塔105号扶梯永远离开了她,其他六个同一消防站的人员也在这场惨剧中去世。
当天下午,琼从学校接回孩子们,她这样描述双子塔上发生了什么,“那是一场恐怖袭击。你们知道什么是恐怖袭击吗?”琼问道。当年11岁的玛利亚以为恐怖分子 (terrorist) 就是旅客(tourist),“我知道,就是那些在42街拿着照相机的人。”
琼没有看新闻。丈夫曾告诉她,当有不幸发生在消防员身上,不要看电视与报纸报道,因为这样只会徒增压力。到了傍晚,琼隐约预感到了悲剧,“那晚我知道出事了。因为他没有打电话回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团队在哪里。”
第二天早上,琼叫醒每一位孩子,单独向他们传递了弗兰克去世的消息。“那是最艰难的时刻。醒来后与妈妈歇斯底里地痛哭,那是最艰难的一部分。”当时12岁的约翰说。而托马斯表示,那时候才四年级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怖主义,“我只是想和爸爸说再见。”
6岁的帕特里克在“9·11”那天早上没有找到鞋子,因此与父亲起了争执。“我对爸爸说: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过你。结果,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帕特里克说,这句话让他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很难面对父亲的死亡,“现在也是。”
“9·11”后的数年间,玛利亚一直不愿相信父亲已经去世。她认为,只是一块砖头击中了爸爸的脑袋,导致他失忆了。时至今日,她经常梦到父亲回来,“我们很生气,他走了那么长时间。”
弗兰克的去世给这个12口之家带去了毁灭性的打击,而在失去了父亲这个家庭顶梁柱后,母亲不知疲倦地工作想要撑起这个家。加上弗兰克·帕隆博的消防员补偿金、“9·11”赔偿金与陌生人的捐赠,一家人的生活虽然困难,却也维持下来。陌生人写信鼓励他们,送来生活用品,甚至直接拿出现金。琼的教友、弗兰克的同事们也纷纷热情相助,他们准备晚餐、换电灯泡、接送孩子们上下学、与男孩们在布鲁克林的展望公园一起踢足球。
时任美国职业橄榄球联盟纽约巨人队的主教练吉米·法斯尔听到在“9·11”中牺牲的消防员留下10个孩子的故事后,他隆重接待了帕隆博一家,并从此让他们免费看巨人队的训练与比赛。在一场比赛开始前,他们一家站上了球场中央,在国歌声中接受了数万人的掌声。
琼不想让孩子对世间之爱心存怀疑,甚至为此原谅了恐怖分子,“爱超越了这些邪恶。”2013年,琼因结肠癌离开了人世,而她播撒的爱已经种在孩子们的心中。
如今已经24岁的托马斯说,“在我长大的过程中,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英雄。”他是与父亲最亲近的一位孩子,被认为是弗兰克的“尾巴”,因为托马斯永远跟在爸爸身后。“找到弗兰克,你就能找到托马斯。”
今年,托马斯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一名消防员,穿上了纽约消防队的蓝色制服。310位“菜鸟”加入纽约消防员的行列,他们一行行被叫上舞台,“见习消防员托马斯·帕隆博”,当主持人、纽约消防局副局长迈克尔·加拉叫出他的名字并为其递上证书,在这个涌入1000多人的礼堂中,爆发起最为热烈的掌声。
这一刻是托马斯梦想的巅峰——向父亲致敬,回到曾帮助过他家庭的部门。“这是我想要的人生。我想与那些永远支持我的人在一起。”托马斯说。
“我们并不觉得他有任何不同。”消防员迈克·戴维森说,“只是,他是我在这些年遇到的最好的‘菜鸟’,他乐于学习,并且理解消防文化。”托马斯·帕隆博将带着父亲的“遗产”继续前行,他的消防员头盔上印着数字“10871”,这正是父亲弗兰克·帕隆博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