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岁的潘玉珍现场演示背扇制作o(中国美术馆供图)
■本报驻京记者 周渊
8根缠绕丝线的小木棒在一双布满沧桑的手中灵巧地翻腾,不一会儿就交织成一股股细密紧实的绣线,将这种线用特有的“皱绣”法勾勒出层层花纹和图案,如此辛劳数年,一件生满了花、鸟、鱼等美丽图腾的背扇就完成了。
背扇,也叫“背儿带”,是少数民族妇女们在赶集或劳作时背负婴儿的带子。不仅是呵护幼小生命的保护带,更是母亲与孩子最紧密的连接。19日,由中国美术馆主办的“情系寨乡———李惠贞捐赠西南少数民族背扇精品展”揭幕。现场,来自贵州黔东南地区的潘玉珍老人为大家演示了背扇艺术的精妙。
一条背带连着根
步入中国美术馆5层的中央展厅,便置身一片幽雅的靛蓝和苗寨风光中,用木架结构模仿侗寨民居搭建的展示区,令观众一迈入其中便有置身西南寨乡之感。150余件来自西南四省20余地区、8个少数民族的精美背扇集中亮相,这些珍贵的民族艺术品均来自香港“福慧教育基金会”副主席李惠贞女士的捐赠。
正如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所言,展览本身就是一个关于母爱的美丽故事。在浓浓的母爱倾注之下,背扇被装饰得无比精美,从色彩搭配到造型艺术,这些以织、绣、染、镶、绲工艺制成的背扇,不仅彰显了母爱的光辉和妇女们高超的技艺,更是西南少数民族文化艺术最集中的展示。
71岁的潘玉珍,一边忙着编带,一边指着自己衣服上花纹,讲述起自己与“背扇”的缘分:“我从7岁开始学这门手艺,从数纱、编带到织花,一开始手、脚连织机都够不到。如果不会这门手艺,在村子里就特别没面子……各种花纹则源自妈妈、奶奶等老一辈代代相传,不同村子还存在竞争……”而潘玉珍手中这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图案,从编带到织花,即使每天织8小时也起码要耗费3个月的精力。
老人的女儿张牡丹介绍说,这种“皱绣”是黔东南地区特有的织法,打一个褶后再用线钉两针再拉紧,如此反复数次,才能勾勒出一个图案,在当地民俗中,蝴蝶是母亲的化身,鸟则代表父亲,因此背扇上多是这类吉祥图腾。
由于当地妇女还要承担繁重的农活和照顾家庭,织一件背扇往往要花费数年时间。从染布、劈丝开始便要经过层层复杂工序,比如用牛皮胶封层、植物染色、皂角增亮等等。而展厅中陈列的古老苗族织布机、编带架、各种植物染料以及绣花工具等,则让观众对这些融入了伟大母爱和巧思的精湛技艺有直观而全面的了解。此外,展厅中还设置了背扇模型,观众可以亲自动手操作系绑。
穿在身上的史书
参与社会公益事业逾20年的李惠贞,出于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和对大量民族文物流失海外的痛心惋惜,她从美国收藏家手中购得一批中国西南少数民族背扇,并将其中1770件无偿捐赠给中国美术馆作为永久收藏。这些背扇中,尤以贵州织金、纳雍、黔西南等地的苗族背扇数量最多、形式最丰富,制作年代从清代晚期跨越到上世纪80年代,很多宝贵的刺绣珍品如今已不可再得。
香港大学教授、敦煌研究院特别研究员李美贤告诉记者,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艺术作品自上世纪70年代后期逐渐受到外国收藏家关注,是继敦煌文物之后又一大流失海外的艺术品。此次捐赠项目获批由文化部和财政部共同设立的“国家美术收藏和捐赠奖励项目”。
据介绍,背扇既是西南少数民族劳动妇女重要的生活用品,也是本民族审美观、价值观、世界观的有形载体。西南少数民族大多没有自己的文字,对本民族历史的记忆主要来自心口相传的故事传说、诗歌,及以服饰纹样为代表的象形图案之中,即“穿在身上的史书”。以苗、侗为代表的少数民族背扇,以本民族崇信的鱼、桐子花、石榴与榕树花等暗喻枝繁叶茂,子嗣绵延;同时,又附加了香囊、流苏、亮片等饰物以避邪护身。尤其是在苗族背扇中,“弥埋”和“浪务”的抽象纹饰表示了苗族跨越高山大河,一路南迁的历程。这些沉重的记忆被抽象化后定格在背扇之上,正是对本民族的文化与历史的传承。
(本报北京8月20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