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围墙的“石节子美术馆”在用独特的方式改变山村世代落后的面貌。
▲没有森林,干旱少雨及炸山采石留下的生态。
▲“怎么为村庄服务、为村民服务,用艺术可以吗?”艺术村长边干农活边与村民交流。
▲艺术家用重彩表达的人际情感关系是具有积极意义的文化返乡之举。
摄影撰文/本报记者 谢震霖
记者手记
古往今来,许多成功事例多半是在一片匪夷所思的质疑声中发端的。今天,精准扶贫,推进乡土文化和新农村建设,不仅需要资金、技术、项目,同时也期求各种人才、智慧、途径。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仅靠年轻人离乡打工的个人竞争,是难以改变贫困乡村落后面貌的。甘肃省秦安县石节子村,一个十年九旱的闭塞原生态村庄,正在探索一条“艺术化”的脱贫之路。
降生于黄土地的靳勒、闫冰等人在大都市立身扬名后,把所掌握的学识反哺梓里,以淳朴的行动怀感家乡,这是传承千年的乡土文化基因。他们的探摸无例可援,甚至是异想天开,但倘使“艺术报效”真能济贫拔苦,那么,在消弭城乡贫富的征程中,我们理应鼓励这种文化想象与精神寄托。
“艺术能扶贫吗?”日前,记者带着疑念找到位于秦安县山坳中的石节子村,富有质感的“石节子美术馆”凿额在村口迎睇来客。8年前全村曾为“新张”热闹了一阵,村坊开始被嵌入诸多艺术元素———移步换景的雕塑,炕桌上摆放的黑白相片,门联也掺和着不少艺事字眼……这些改变渐渐引来美院学生和艺术家的踏访。
“石节子美术馆”是山村在地性的新艺术项目,没有固有模式可资借鉴。说是“美术馆”,实则是由黄土坡上高低错落散居着的13户人家组成。此前,村里的年轻人为了摆脱贫窭,纷纷赴外打工求学,留守村中的大部分是年老体衰者。如今,两股群体在山径间擦肩而过,暗示着聚变将在这里发生。
摸石头过河
“丈夫为志,穷当益坚”。今年五十岁的靳勒曾经是最早弃村而去的群体中的一员,上世纪九十年代他考取西安美术学院,后转入中央美术学院进修,现执鞭于西北师范大学艺术学院。8年前,村民投来信任的眼语,推选他为村长。靳勒没有推搪,每周在兰州上完两天课后就往石节子跑。他想用艺术与乡村的交汇终结家乡的穷貌。
艺术真的可以改变村民生活吗?靳勒说:“摸着石子儿过河吧。2008年,我曾带领村民去北京‘798’艺术区开了眼界,让他们与艺术界有了初次接触。此行让我发现,从未出过远门的村民对艺术充满热情,身上具有令人惊喜的艺术潜质。当时我就想,艺术能否与村庄发生联系?”
8年过去了,石节子村仍没有放弃初衷。“村里美术馆的开销基本上是自筹资金。艺术家来这里开展创作的材料费、活动费、差旅费大多由他们自己承担。我们还设想为没有能力办个展的优秀艺术家,在石节子美术馆展示他们的作品,或者搞一个石节子双年展之类的艺术活动,真诚欢迎社会各界在这里播撒艺术种子。”
带村民“一起飞”
“靳勒凭借艺术人脉为家乡勾勒的美图,会否在这张白纸上实现?”一个没有围墙的乡村版“798”闪映在记者的脑际。
刚刚在上海油画雕塑院美术馆举办展览的艺术家闫冰,没等展事结束就赶回北京,在车子后备箱里装满了油画布框、颜料、架具以及被褥等生活用品,长途奔驰十五小时来到石节子村。记者与他在村口不期而遇。
闫冰是根生土长的甘肃天水人,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现生活工作于北京。去年来石节子村考察,选择了腿脚不便的靳同生夫妇作为结对交流对象。“这次我想住上个把月,创作的同时,与他们一起作息生活,用绘画语言给他们慰藉和信心。”讷涩的闫冰没有自诩来这儿“体验生活”,进到靳家后马不停蹄就摊开了画布。
原来,闫冰是参与“一起飞———石节子村艺术实践计划”的艺术家之一。这项活动由25位(组)艺术家与当地村民进行一对一交流,从去年开始,为期一年。大部分参与计划的艺术家,如李颂华、毛同强、吴高钟等已陆续造访了合作对象及家庭,村民们同远道而来的艺术家促膝交流,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近感。
据介绍,“一起飞”项目没有赞助介入,村上能提供给艺术家的仅仅是一碗面条和带炕的简陋住宿。尽管如此,艺术家们还是欣然投入这项接地气的艺术生活之中。
因艺术而改变
“担任村长8年,没有招商引资,村民如何拥有获得感?”村民沈银银的讲述解答了记者的疑问。老沈家在村头,艺术家的入驻让他和村民最先享受到的福利是地下水的引入,村里人不用再喝天雨积攒的窖水了。
“前不久,经德国艺术家牵线,由热心企业提供技术,帮助改造沿用千百年的‘旱厕’,还让每家每户用上了太阳能淋浴器……”靳勒介绍说:“随着基础生活设施的改善,村民的个人卫生和环境卫生习惯也比以前好多了。”
“石节子美术馆”渐有名声在外,靳勒又在盘算如何将村里的窑洞改造成民宿,以便能够尽快接待前来写生的美院学生和慕名登门的游客逗留宿夜。这样,除了微薄的果树收入外,村民还有望获得新的经济增长点。
“期待这个穷困村庄因艺术而改变,即使它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也值得尝试!”村长靳勒的切切之心溢于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