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践耳先生
姜方 周敏娴
据上海交响乐团官方微博消息,上海交响乐团驻团作曲家朱践耳先生因病于今晨九时辞世,享年95岁。根据朱老遗愿,不开追悼会,遗体捐献医学研究。
朱践耳生平简介:
朱践耳1922年10月18日生于天津,在上海长大,中学时代曾自学钢琴、作曲。少年时学习音乐。
1945年加入新四军苏中军区前线剧团。1947年担任华东军区文工团乐队队长兼指挥。建国后在上海、北京等电影制片厂任作曲。1949年起担任过上影、北影、新影、上海歌剧院、上海交响乐团等处专职作曲。
除了《唱支山歌给党听》《打得好》等耳熟能详的革命歌曲,朱践耳还曾为《和平万岁》《龙须沟》《海上风暴》《伟大的土地改革》等影片配乐,创作了《翻身的日子》等电影插曲,花甲之年开始创作第一部交响曲,之后每年交出一部风格迥异的交响曲,先后创作10部属于中国人自己的交响曲,还完成了交响诗管弦乐曲以及钢琴、室内乐等音乐创作。这些作品在海内外被演奏并屡获大奖,1990年朱践耳被列入英国剑桥传记中心的《世界音乐名人录》,2001年荣获首届中国音乐金钟奖“终身荣誉勋章”。
今年二月时,本报记者曾到朱老家中探望他,当时他精神矍铄,与记者聊了自己的创作道路。现选摘如下:
艰苦卓绝的创作人生
作为当代中国最有名也最活跃的作曲家之一,朱践耳的创作道路并不一帆风顺,充满了艰辛,甚至遭受过严重的打击。
《纳西一奇》,这部今天听起来特别丰富多元的作品,在当年的研讨会上却被认为太 " 怪 "。朱践耳却说 :" 不急着改,等我回到昆明、回到纳西、回到丽江,在群众中演了再说。" 到了当地,民间作曲家们听了以后欣喜不已,说这些曲调我们天天听,就是不知道怎么用," 这是我们纳西族自己的交响乐 “,获得这样的反馈后,朱践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1995 年,他带着 10 个月内创作的 4 部交响乐作品从美国回到上海,参加了当时的 " 上海之春 " 音乐会。谁曾想,这些融合世界前沿技法的中国作品,引发了中国交响乐界一场激烈的思想交锋。甚至有声音尖锐质疑 : 这能算是交响作品吗 ?" 探索总是有代价的。" 朱践耳顶住了来自各方的压力,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的探索就必然代表 " 发展方向 ",但当时一些激烈的舆论还是影响到他," 谱子写不下去了 "。
当时上交爱乐者协会会定期给朱践耳开研讨会,会上乐迷们说的每一句话朱践耳都会仔细记下来,反复咀嚼," 上海听众的水平很高 ",朱践耳说,他们提的意见往往切中要害,让他受益良多。
也正是在这批乐迷的力挺下,朱践耳最终从那次事件中振作起来,继续他的创作道路。
历史没有忘记,从当年打破对 " 无标题音乐 " 的禁锢,从桑桐吸收现代手法的创作实践,到 80 年代郭文景、瞿小松等 " 崛起的一代 " 对音乐界的冲击,以及罗忠镕等老作曲家对 12 音体系的运用,再到朱践耳《纳西一奇》的大胆尝试,中国交响乐在不断地探索和论争中实现了艺术嬗变。
认真对待每一个符头
采访中,朱践耳先生一次次提到爱乐者协会对他 " 无声的关爱 "。" 中国作品刚刚起步,要赶超国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在这种环境下,我们需要’爱乐者’,希望所有中国作曲工作者都能得到善待。"
但是另一句话也被朱老反复提起 : 现在的青年作曲家,要静下心来下苦功啊。当年他花十年功夫写出《第一交响曲》,现在会这般心无旁骛搞创作的人,试问还有几个 ? 即使现在,朱老听完音乐会后也依然会做练习。
朱践耳的手稿端正精准是圈里出名的。夫人舒群劝他," 不要花那么多时间写谱子 ",但每次,都被朱老反驳 :" 先生教的 : 每个符头、每根线都要对齐,连在哪里翻谱都要算好,方便指挥、演奏员阅读。”
记者看到,在《朱践耳作品集》其中一页上,朱老体贴地用小字标注着中英文弓法 :" 在马后敲奏四根弦,下、上弓,一个来回。"
到民间去寻找真正的音乐
曾有人评价朱践耳的作品 : 结合外国技巧和中国民族性,没有任何流派的痕迹,自成一派。在朱践耳看来,这是因为他无时无刻想着 : 要到民间去。" 传统的东西不能反映现代生活,现代的东西要拿到生活里去核对、分辨,才会知道哪些是中的、哪些是西的。"
" 多调性不是外国人先发明的,我们早有了 ",在贵州山区,50 个芦笙队就有 50 个调,大家你争我赶哪怕高出半个音阶,谁都想从乐队里跳出来,热闹的场景、丰富的旋律,当场就感动了朱老," 这才是现代的交响乐 "。为写《纳西一奇》,朱践耳跑到山区和纳西族一起生活。晚上看大家围着篝火跳舞。" 明年,趁还跑得动,想去西藏、去云南。" 朱老说,民间有太多丰富的音乐元素等待发掘。
(摘自文汇APP:新春约会文化大家| 朱践耳: 让中国交响乐发出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