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柏林记者赵海博
来柏林旅游的背包客们,想必会使用地铁这项便捷的交通工具。当坐着充满历史感的柏林地铁穿梭时,人们会被一个叫做“非洲路”的站名所吸引。如果好奇心足够强烈的你在这站下车来到街上一探究竟,很快就会发现,这站似乎有些名不符实,非洲路只是一条寻常的柏林街道,周边的非裔朋友数量并不太多。那么这条街道究竟如何得名的呢? 这就不得不谈到一段黑人的屈辱史。
这条名字叫做非洲街的街道位于非洲小区内,然而这个小区却没有黑人聚集。上世纪初,德国著名商人哈根贝克希望能在柏林建造一座动物园,此前他已经在汉堡建造了一座相当成功的动物园。按照计划,哈根贝克不仅希望能在这座动物园里展示奇珍异兽,还希望展示德国从当时的非洲殖民地所捕获的非洲人,德国人将他们称为异族。由于一战爆发,这个项目被耽搁了,一战后,战败的德国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殖民地,这个极为不人道的项目自然彻底流产了。但是这块原本被规划为展示非洲人的区域,依然保留了非洲小区的名称直到现在。
展示人类,这种违反人类基本道义的行为在如今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在20世纪上半叶之前,这在欧洲确实极为常见,可以说是欧洲人的一个污点。早在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美第奇家族就曾在罗马开了一家展示所谓“异族”的动物园。19世纪后,随着贩奴贸易愈演愈烈,这种以展示非洲人来取乐欧洲人的所谓异族博览会更是屡见不鲜。甚至在1958年的比利时布鲁塞尔世界博览会上,还出现了展示所谓非洲人生活状况的“刚果村”,一张欧洲贵妇“喂食”黑人孩子的照片广为流传,激起了人们的愤怒。
随着平权运动的兴起,这些令人作呕的种族歧视行为早已烟消云散,柏林的非洲小区也曾因为几条街道以殖民者的名字命名而广受批评,被认为是对殖民岁月的一种怀念。由于德国参与殖民地争夺比较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又失去了绝大部分殖民地,因此生活在德国的黑人并不多。但是近年来,随着难民潮的到来,越来越多的非洲人来到德国生活。
然而,正如非洲小区依然存在一样,白人和黑人之间的隔阂也并未全然消失。今年2月,联合国非洲裔人委员会来德国作了七天的访问,在之后提交的初步访问报告中,尖锐地批判了德国存在的种族歧视情况。该报告指出,非洲裔人士在德国的日常生活中受到了来自同学、老师、同事、政府和司法机器的结构性种族主义歧视;相当部分生活在德国的黑人只能从事类似于打扫厕所这样的工作,位于社会的底层。
德国有一句名言,现实中的柏林墙倒了,但人民心中的柏林墙还在,用以形容东德人和西德人之间的嫌隙。套用这句话,在现实生活中,不再会有人强迫非洲人住在非洲小区,但依然有很多人把这些黑皮肤的人类同胞们放入心中的“非洲小区”。正如联合国非洲裔人委员会报告提醒的那样,德国人应该继续对他们的殖民史进行反思。
(本报柏林6月12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