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警察开枪打死黑人事件发生后,当地抗议者与警察发生了严重的冲突。而图片中一排防暴盾牌,或许预示着美国社会的黑白分裂、警民对峙。视觉中国
本报驻联合国记者袁 博
美国近期接连发生的枪击惨剧正在一遍遍撕开这个国家滴血的伤疤,“三日三血案”“血腥一周”“血色9月”成为媒体的高频词,而枪支泛滥、种族矛盾、执法暴力,令美国的安全问题重回风口浪尖,整个社会陷入大选前的混乱和分裂,也让奥巴马在前来纽约出席联大峰会的各国领袖面前颜面无存。
“黑白”问题和枪支泛滥并发症
在世界各国领袖齐聚纽约出席第71届联大系列峰会之际,北卡州夏洛特市却因警察射杀非裔男子而爆发连续示威活动。持续的抗议示威已迫使当局宣布该市进入紧急状态,并实施宵禁。
就在夏洛特枪击案发生后的三天内又连续发生三起枪击惨剧:23日晚华盛顿州伯林顿市的一家商场内,一名疑似拉丁裔男子打死四女一男后逃跑;24日晚巴尔的摩市区发生枪击事件,已有至少八人受伤,三名枪手在逃;25日伊利诺伊州香槟市发生两起枪击案,至少造成一人死亡、五人受伤,枪手仍然在逃。
最近频发的枪支暴力事件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现象,而是涉及多方面问题的并发症。据《华盛顿邮报》报道称,美国警察于2015年共枪杀984名平民。如果按照人口比例来算,射杀非裔的频率是射杀白人频率的三倍。在2015年手无寸铁却被警察击毙的人群中,非裔占40%。2015年只有一个州没有出现警察击毙平民事件。
暴力执法、过度执法、种族偏见和歧视已经成为美国警察系统不可回避的问题,因暴力执法而导致惨案频发给美国警察贴上了独特的标签。美国警察过度使用暴力有深刻的体制根源。美国枪支泛滥客观上提高了警察为求自保而开枪的几率,而美国警察根深蒂固的种族偏见与歧视则是造成无辜平民伤亡的直接原因。此外,美国警察枪杀非裔之后常常得到警察部门的包庇,枪击事件进入司法程序时间长、难度大等因素都使得改革警察系统、谨慎使用枪支的努力大打折扣。
这个痼疾简单说,就是“黑白”问题和枪支泛滥并发症,使美国本土沦为杀戮战场。每隔一段时间,美国就会发生滥杀事件和族裔冲突。它常以警察执法杀死非裔开始,然后非裔和反对警察滥用暴力者走上街头示威。近期发生的枪击事件给所有人造成不安全感,而这不仅出现在种族关系紧张时期,也出现在政治深度分歧时期。这些分歧在过去十多年来呈现不断扩大之势。
尤其糟糕的是,美国没有针对这些紧迫问题的解决方案,甚至也没有解决的决心。美国官员每次出事后都会说几句“政治正确”的话,但实际上对这些严重威胁美国人生命的事态来说是放任自流。在政治利益的阻碍之下,民众的生命安全显得无足轻重,禁枪法案寸步难行。所以,尽管奥巴马上任以来多次在枪击案发生后公开做出管控枪支的表态,但美国发生的枪击案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频繁。
美国频发警方误杀非裔事件,导致种族冲突加剧,北卡夏洛特事件再次点燃全美对警方滥用武器的辩论。目前正值总统大选激烈之际,该事件势必会给选情带来影响。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已通过推特发布言论,呼吁北卡州夏洛特警方立即公布其掌握的视频;特朗普则称北卡的事件涉及毒品。
《华盛顿邮报》曾报道说:尽管种族障碍已经崩溃,但白人和非裔之间的经济差距同50年前的情况基本相同,非裔贫困率相当于白人的三倍。在教育方面,特别是高等教育方面,尽管根据平权法案,非裔入大学的门槛比白人还要低,但非裔和白人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据美国人口普查局数据,白人中有30.3%拿到大学文凭,非裔只有19.8%。这是因为非裔受经济条件的限制,一般都在教学质量很差的公立中小学就读,自然难以上好大学,更难脱贫,从而陷入恶性循环。收入水平低、教育水平低,以及大量单亲家庭的产生,造就了非裔的高犯罪率,从而引起白人的不满。
“政治正确”难掩种族裂痕加深
乱象背后的政策对立、民意分化,更让人明白,严重的分裂不仅在政治精英中日益尖锐,更在普通大众中迅速蔓延。枪支泛滥、种族矛盾、执法暴力,再加上种种因素裹挟纠缠,似乎拧成一个死结,让美国陷入“间歇泉”式并随时可能喷发的状态。
而当前两党候选人之间的“互撕”,只是当前美国社会“分裂”的一个缩影。混乱和分裂集中爆发,使得今年的总统选举在选民眼中变成了一场“比谁更不受欢迎”的烂戏。一场大选,再次将美国严重的社会问题一一暴露出来。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马丁·路德·金发表演说《我有一个梦想》,希望美国有一天“非裔男孩和女孩将能与白人男孩和女孩情同骨肉”。如今,半个世纪已经过去,受民权运动的影响,在今天的美国,种族歧视绝对是“政治不正确”。有谁胆敢在公开场合发表种族歧视的言论,迎接他的百分百是公众的愤怒。但“政治正确”无法掩盖现实中的种族不平等。非裔总统奥巴马的八年任期也快结束,美国的种族矛盾却不减反增,尤其是近期接连多起牵涉种族矛盾的枪击事件,几乎将美国陷入种族内战。
就种族歧视而言,非裔享受的只是法律上的平等,而在文化和心理层面,仍然被看作“特殊人群”。白人警察在追踪嫌疑人、查抄违规车辆、日常巡视过程中,都会潜意识地予以“特殊对待”。奥巴马执政八年,都未能弥合这一种族歧视。
作为美国首任非裔总统,奥巴马一度被视为解决种族矛盾的希望,甚至有媒体还打出了“美国的种族主义结束了”的标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2014年8月弗格森非裔青年布朗被白人警察枪杀,非裔抗议不断。2015年6月,南卡州查尔斯顿市的非裔教堂发生血案,21岁的白人男子枪杀了九名非裔,并声称“想发起种族战争”。2016年7月,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市非裔退伍军人枪杀五名警察,成为自“9·11”恐怖袭击以来美国警察损伤最惨重的遇袭案……所有这些都将种族矛盾推向风口浪尖。
可以说,美国的种族矛盾已经上升到严重妨碍美国社会进步的地步。截至2015年,全美共有892个已知的“仇恨组织”,数量较2000年初增加了近50%,其中仇恨非裔和仇恨白人的组织在所有“仇恨组织”中所占比重最高。
遗憾的是,对于如此严峻的问题,美国的政治精英却未能足够重视。每次枪支暴力事件发生后,白宫在事后做出的反应,不是致力于消除那些隐性的歧视,不是解决充当种族血案帮凶的枪支泛滥问题,而仅仅是讨论如何加大对警员应对暴力和冲突的能力培训。而共和党不仅对解决种族问题的态度消极,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被枪支组织所裹挟。
针对奥巴马任内的种族关系状况,《纽约时报》不久前的民调显示,近70%受访者认为种族之间的关系差,达1992年以来新高。达拉斯警察遇袭案后,更有60%的人表示种族问题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种族间的分歧与不满也达到奥巴马上任以来的最高点。
为此,奥巴马说,美国司法体系中“非裔和拉美裔遭到区别对待的问题长期存在”,他同时也承认,美国仍未从奴隶制度的阴影中完全走出,种族主义烙印仍然存在于当今美国社会。众议院前议长金里奇在采访中表示:“非裔在美国面临更大的危险。有时,白人难以理解,但情况的确如此。(非裔)每天都有危险。”(本报纽约9月26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