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曾陪伴父亲看 《廊桥遗梦》,老父潸然,我昏昏欲睡。大学时,对着DVD机器播放的 《美国丽人》,一脸不屑莱斯特的“老树新发”。三十啷当,仍然嫌弃着 《革命之路》 是那么的乏味。直至当下,忽而心头浮起一层对父母的挂心,时而纠结于儿子的“小升初”,甚而隐隐对自己产生怀疑———其实,不过是终于到了能看那些“中年电影”的时候。
“中年电影”,描摹着激情散去之后的迷惘,琐事之中的乏味,或者突如其来的爆发。无论让你共鸣的是哪一种,能耐下心来品味它们的中年,大约心里都叫嚣着“重活一遍”的声音,并且在那100分钟的时间里想象自己会如何寻求改变,寻找快乐。
其实,人生走到半程,与其困顿于现实,不如率性起来,试试去走走不同的道路。这一期的“范儿”,我们便找寻到了3位把人生切割出不同剖面的都市中年,他们的人生,每一面都反射着光芒。
对于他们来说,激情从未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退去;事实上,恰因为有了足够的积累,他们才能肆意释放梦想。
人到中年,酒愈醇,把酒笑问明日。
王铁军:中国皮划艇联盟(CPA)安全委员会联合发起人及标准制定者;上海海事局海上搜救志愿者总队医疗顾问;国际搜救教练联盟(IRIA)注册师资;国际搜救教练联盟(IRIA)冲锋舟救援技术教官。
是医生,也是“极限搜救员”
坐在三甲医院繁忙的接诊室里,一天为上百名病患看病开药,或者长时间站在手术台旁为生命垂危者延续生命,这应该是所有人印象中白衣天使最经典的画面。
那么,当医生和潜水、攀岩、跳伞等极限运动碰撞后,会出现怎样的“化学反应”?
“70后”们大约都还记得上世纪90年代风靡上海的美剧 《海岸救生队》。这部全世界收视率最高的美剧,有旖旎的海滩,无数的泳装帅哥美女,以及那群用极其专业的手段拯救生命的海岸救生队员。他们,在紧急事件中披荆斩浪,勇救生命;他们,脱掉救生衣后,你会发现他们之中,有医生,有运动员,有警察,也有心理学家。
上海,这个国际范儿十足的城市之中,也有这样一群“海岸救生队员”。医生王铁军,正是其中之一。
灰白的头发,坚毅英气的脸庞,挺拔的身姿堪比韩剧帅大叔。“挑战自我,实现价值”是挂在王铁军嘴边的口头禅。从小就不安分、充满冒险精神的他,把给予生的希望作为终身目标,也因此选择成为一名白衣天使。从医科大学毕业后,他很自然地进入医院实习,并如愿在上海某三甲医院扎下了根。十年时间里,他的医学技能不断提升,为病人解除痛苦甚至挽回生命。
不过,繁忙的工作之外,极限户外活动始终是王铁军的兴趣所在,登山、滑雪、皮划艇、无线电、体育裁判……样样都是“他的爱”。
一次户外徒步时,在山间密林野地里,一名同伴突然被剧毒的蛇咬到,瞬间倒地。所幸,王铁军在。他干净利落地为同伴作了心肺复苏,给他除去了身上所有的首饰和紧身衣物,防止全身肿胀,为救援人员赶到赢得了最宝贵的黄金抢救时间。
这一事件后,他的人生道路上,开启了第二扇大门:意识到急救重要性的他,决定利用专长为极限运动的同伴们保驾护航。
他转而精心钻研急救知识。现在的他,是 AHA(美国心脏协会,AmericanHeartAssociation) 认证的基础生命支持国际导师 (Basiclifesupportinstructor),拥有高级心血管生命支持(ACLS)资格认证;也拥有国际野外医学协会 (WMAI) 的野外高级急救和野外高级生命支持资质———中国拥有这一资质的只有24人;更是全国仅有的20余名水上医疗救援资质人员之一;他还是香港圣约翰救伤队、北京120和海口120这三家联合认证的水上医疗救援师,以及国际搜救教练联盟IRIA认证的洪水急流救援师。
王铁军一直记着应急救援生涯中最小、最简单的一次救援任务;因为,它改变了他对人生的态度。
去年,在为学员上课时,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中传来的是一个急切的呼救声:上海地铁九号线站台上,一名乘客突然倒地不醒,周边的热心市民上前帮助,但缺乏急救知识的
他们手足无措;他们之中偶然有人获知了王铁军的电话,立即打电话求助。王铁军通过手机了解情况后,立即要求他们拍打患者的肩膀,发现患者有反应后,他在电话里指导进行初步急救维持,等候120医生到来。患者最终等到了急救人员,并被送往医院获得了救治。经医院查明,这位患者的突然倒地是低血糖造成的,如无正确的急救措施应对,很容易出现危险。这让王铁军感到,普及、传播应急救援知识的重要性。
现在,王铁军是志愿应急救援圈中红人,他把自己的电话公布在朋友圈里,以便有人需要应急医疗救助时可以找到他。
今年4月,汇帮忙的青少年社会实践拓展项目正式在七宝实验小学启动。海事搜救是汇帮忙今年的第一项社会实践。王铁军,以志愿者的身份为孩子们上了一堂海事搜救和水上安全知识课。孩子们对这一课程的欢迎程度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在上海海事局海上搜救中心的支持下,汇帮忙启动了“海事搜救父子行”活动,短短2天就有超过100户家庭报名参加。4月29日,首批参与这一活动的爸爸们又接受了培训和体能测试。今天,40对父子将搭乘海事搜救船进行实地模拟训练,体验“海岸救生员”。
他也频频出现在上海各项官方和民间的赛事活动中———以救援志愿者的身份:不久前的“环上海·东方绿洲站”自行车赛事中,他作为志愿医疗指挥官带领整个团队驻守在现场,为运动员们保驾护航;作为上海海事局海上搜救志愿者,在与海洋量子号合作的直升机紧急医疗救援演习中,他担当医疗官角色,“承包”了整个海陆空医疗救援体系。
是律师,也是赛车手
西装VS头盔,写字楼VS沙漠绝壁,温文尔雅VS激情澎湃,他们之间会产生交集么?
在西班牙加泰罗尼亚赛道的草地上,看着冲出跑道的车子,来自中国的车手马克狠狠地将头盔甩在地上,异常懊恼。一旁的同伴快速跑过来安慰。但是,挫折感萦绕在马克的心上———为了试跑这个全世界最困难的赛道,他和伙伴花了30多万元,用4天时间辗转4个国家,准备了将近大半年。
一辆赛车如果能在泰罗尼亚赛道上跑出好成绩,那么它就可以在任何一个赛道上取得好成绩。这条全长4.730公里的赛道,因此成了马克的梦想栖息地。
其实,在玩车的圈子里,马克是低调而严谨的。他理着小平头,戴着眼镜,笑起来有些羞涩,形象与一般的赛车手不符。然而,当他走进赛车场,脱下眼镜,驾驶赛车冲锋陷阵时,却显得彪悍而狂野。他说:“喜欢赛车,是喜欢驾驭赛车时那种全力以赴的专注。”
马克的本职是一名律师。
他成长于部队大院里。1991年,在军人父亲的感召下,他投入橄榄绿的熔炉,考上了军事院校的法律系,毕业后一直在部队从事军事法学的工作。8年后的一天,他突然要求转业,准备去地方当律师,“部队法律工作主要在于教育,现在地方上对于法律的需求更多,我要去帮助更多的人。”
他脱下军装,换上西装,成为了律所合伙人。2000年,由于工作的原因,他接触了很多知名的汽车厂商,常常看着他们带着自己品牌的车队在中国打比赛。那种澎湃的激情震撼了他。他开始把所有的业余时间和金钱都投到了赛车上。
马克第一年参赛时,很是郁闷,“在赛道上,我生活中的优越感和自信全部丧失。”一些老车手告诉他,这事儿得坚持。
“其实我们并不比国外车手技术能力差,但是中国车手参赛的机会太少,而一个好的车手是在各种比赛中泡出来的。”他坦言,一年里除了工作,几乎所有的国定假日和周末,他都在各地参加比赛,“几乎没有女孩能接受这样的我”。
赛车也是极度“烧钱”的运动,“喜欢一种事物喜欢到极致,就会不断渴望更高的挑战。”为了追求卓越,马克请最好的师傅来改装心爱的赛车,十多年来,他在赛车改装上的花费高达600万元。他开玩笑:“我把房子和彩礼都装在了车上———她就是我最好的爱人。”
2009年的一场比赛中,马克的赛车突然在沙漠中抛锚了,车上的GPS也发生了故障,卫星电话的信号也不太好。这意味着,马克很有可能要在沙漠中过夜,等待救援。凭借经验和胆量,他和领航员参照月亮的方位开始行走,走着走着,遇到了后勤救援队,然而他们的车也在沙漠里罢工了。万幸的是,救援队身上的GPS没有损坏。4个人搭伴走了一整夜,顺利回到了营地。
现在,马克又开始追逐下一个梦想:跑一次举世闻名的达喀尔拉力赛。作为世界上最艰苦的汽车拉力赛,达喀尔被称为“死亡拉力赛”,自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举办,到目前为止,有近百人在达喀尔赛场上罹难。
“达喀尔很艰苦,我曾经以领航员的身份跟着车队跑过一次,它是考验人意志品质的一项赛事。”马克曾经犹豫过,但是每每想到达喀尔赛场上那些国外赛车手激情四射的样子,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坚持追梦。
“我在达喀尔看到过那些执着追求的人们。达喀尔,是一项伟大的比赛。你知道么,很多人没办法参赛,就开着自己的私家车追着比赛走———我们都叫他们‘达喀尔追星族’。”现在的马克,拼命工作,疯狂锻炼身体,为自己的梦想储存时间、金钱和体力。
是“金融咖”,也是机车骑士
金融保险业的精英在工作中创造着“让人买来玩玩的奇葩保险”,在生活中骑着哈雷穿山越岭,为山区的孤寡老人和孩子们送去温暖。他自诩是一名“骑士”。他说:“喜欢一件事,就要投入———无论工作,还是爱好。”
害怕上班意外迟到,有“迟到险”;害怕脸上长痘痘,有“痘痘乐险”;手机屏幕碎了,“碎屏险”赔你200元……对于大多数只买过车险的人们来说,迟到险、痘痘乐、碎屏险、失眠乐、漫游险,实在是保险中的“奇葩”。
在年轻人中,这些“奇葩险”颇有市场,因为它们让人有种乐呵呵买来玩玩的冲动。郁壮鸿,意时保险联合创始人兼CEO,一个40岁的金融保险业精英,就是这些“奇葩”保险产品创造者。
2011年,郁壮鸿从美国国际集团(AIG)旗下保险集团离职,进入创业轨道。AIG的理念对郁壮鸿影响很大———这家在全球有3000多家子公司的企业,保险只是其底层架构,子公司形成树状结构,横向扩张。
“选择创业,既是实践创新,也是向老牌企业致敬!”意时保险英文名是“Instony”,郁壮鸿说他要打造一个“意时星球”,用“保险十”的支点撬动现实世界。
“直到现在还有人说,你们在手机上玩保险,做不起来。”郁壮鸿一直坚信,中国保险刚刚起步,智能手机的时代,保险可以被重构,“传统保险销售模式下,销售员占据行业九成人力,在销售员身上玩花头的结果,是中国保险行业的形象不断被打折;其实,保险产品本身有很多需要改变的地方———从底层玩起,产品设计和营销可以是一体化的。”
郁壮鸿很坦率:“我是商人,跟钱没有关系的东西,我不会干;但凡找对了商业支点,我就会很快尝试”。
用创意玩保险的他,在生活中酷好跨界和怀旧。染着一头黄发,戴着西部牛仔风的帽子、穿着中式花开衫,手指戴着几个朋克风的戒指、喜欢骑哈雷摩托、喜欢自拍———这个时候,他的名字叫托尼。
“我喜欢复古的东西,好的东西都是有年代感的。”郁壮鸿从桌子上拿起手机皮套,“最初拿到手的时候,它很鲜亮;用过一段时间,颜色变深了,有了使用的痕迹,也有了质感和手感。”
托尼最喜欢的要算机车了,尤其是哈雷摩托车。换上一身皮衣夹克、戴上帅气的头盔、跨上轰鸣不止的机车,他就化身为拉风的“骑士”。他经常和朋友们相约周末,骑着心爱的机车,穿山越岭,为山区的孤寡老人和孩子们送去衣物等生活必需品,用实际行动演绎着新时代的“骑士精神”。
“二战结束后,美国哈雷戴维森的钢铁机车开启了机车文化。那时候的机车,代表了自由。”提及第一次接触机车时的情景,托尼记忆犹新。如今,他是顶尖发烧友,“体验速度与激情的快感,已不是我这个年纪该干的———我更喜欢设计改装。所有新车入手都是要经过手工改装的,这个过程跟产品设计很像。”
“喜欢一件事,就要投入———无论工作,还是爱好。”他利用一切时间认真关注各种机车的型号和性能,到处搜罗相关配件,“所有的改装部件都是我一个个从国外找人设计定制的。”托尼说,他陆陆续续有了5辆不同的专业机车,为了让爱车上路,不惜为每辆车花20多万元买牌照,而人生中拥有的第一辆哈雷被他视为最忠实的“情人”。
“机车不是一件简单的大玩具,它更像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托尼说,为了让家人放心,他为“机车族”特意设计了几个保险套餐。在托尼的带动下,身边不少朋友和同事也都成了“机车骑手”,偶尔也会炫技。
托尼也特别爱看书。“这能提高我的敏感度。”在他看来,高手之所以成为高手,是因为敏感度比其他人高,“高手往往存在于历史中,这就要看很棒的书———哲学、历史、经济学,还有国外几十年的商学院经典案例和决策依据。以史为鉴,我们才能研究和总结自己。”
“把工作做成爱好,把爱好做成工作”,是他要告诉当下年轻人的金玉良言。
文汇报记者 何易 照片由CFP及采访者本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