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加拿大]达尼·拉费里埃
许多作家给人的感觉都是神秘的,读者们面对自己喜爱的作家总是忍不住好奇,书背后的作者究竟是怎样的形象?
《穿睡衣的作家》就是这样一本可以满足读者好奇的书。作者达尼·拉费里埃(Dany Laferrière)1953年生于海地首都太子港,23岁时流亡到加拿大。他在蒙特利尔从事媒体专栏写作,1985年开始出版第一部小说,之后,他创作了多部自传意味浓厚的小说。2006年,他出版了小说《往南方去》,也被改编成电影。2009年凭借作品《还乡之谜》荣获法国文学界重要奖项——美第奇文学奖。2013年,他入选法兰西学院院士,成为四十位“不朽者”之一。
一个好读者,更不会以书的作者不是名人大家为借口马上关闭这篇文章。
如何写作?
一本书经常出自另一本。我记得一个年轻人,曾经,他就作家这个职业不停地向我提问——虽然过去这些年里,我写过许多书,但我还是无法把写作看成一种职业。他什么都希望知道。每次,当我试图逃避一个问题(当涉及触碰情感的事情,我总是有些难以启齿),他就会提出另一个更确切的问题。在这里,我尝试回答这些问题中的一个(当年轻的作家遇到稍微入行早一点的前辈时,这个问题出现得最频繁):您是如何写作的?
我总是小心翼翼开始一本新书的创作,仿佛踮着脚尖走进一栋新房子,对房屋内部格局毫无头绪。直到第二稿,我才开始知道自己在哪里。因此,我好奇地探索一个新世界,条条走廊通向那些阳光充足或是阴暗的房间。现在,我知道自己在哪里,但还完全不知道要去向哪里。故事可能写在书里了,但是,所有这些仍然缺乏可以赋予句子生命的热情。我经常重读我写出来的句子,需要的正是某种强烈的情绪和有感觉的小元素,才能最终使人感到篇章鲜活起来。否则,这不过就是一个气态世界,随时消散。这一切说明,当我的外甥(就是那个年轻作家)用他的担忧盘问我的时候,我被疑虑吞噬了。
然而,今天,为什么我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了呢?我还是确信,最好的写作学校是阅读。正是在阅读的同时,我们学习写作。那些好书培养人们的鉴赏力。我们的感官因此敏锐化。因为经常读到精美的句子,我们知道一个句子什么时候听上去恰如其分。句子的节奏和音乐最终会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评判者是无形的,因为他潜伏在我们的身体里。他很无情。毫不留情地批判了我们对于阅读的选择、我们的鉴赏力、我们的想法、我们的意图。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法眼。这是一个新身份。才华渗入了我们的身体而不为我们所知。剩下的,就是坚持了。但是,要知道,我们是作家。写作之前,我们已经是作家了。
这位女读者(百分之八十的读者都是女性)说,她正在大致浏览某个流行作家的第一本小说。好书不应该被囫囵吞枣地阅读,它渗入读者的内心,用小火点燃他的激情。
书写人生
我总是对人生和文学之间可能的关联饶有兴致。我们编写虚构的故事,希望它能够对我们的生活方式有所影响。青少年时期,为数不多的几次去看话剧的经历,那些演员在日常生活中并不戴和舞台上一样的羽毛翎饰,这让我很失望。演出结束后,我看到那个正在大口啃三明治的男人是那么乏味,他刚刚扮演的角色,能量满满,才华横溢,足以使他的现实生活少一些灰暗,可他居然没有很好地利用这一点,我觉得很惊讶。甚至今时今日,我也总是思考这个幼稚的问题:为什么不充分利用我们的经历来改变自己的人生呢?我希望我的人生沿着影响我的事件的发展而前行。我拒绝成为河流中心纹丝不动的一块石头。为此,需要有小爱丽丝的勇气,毫不犹豫追随一只兔子向洞穴中去。
这一切是真的吗?面对一部虚构作品的时候,如果提出这个问题,那一定是读者而不是作家。但是有时候,让作家非常不快的这个问题,正是促使人们去读这部作品的原因之一。
如何开始一个故事
从头开始的顺叙故事,并不总是讨人喜欢。这让人恐慌。我们感觉到人们快不耐烦了。尤其是如果故事以景物描写开始。最有效的做法是,如果是二十多页的短篇小说,就删去前两页;如果是一部长篇小说,就删去第一章(我在药店实习过,养成了给所有事物定剂量的习惯)。这样,我们可以直奔主题最重要之处。哪怕到故事后面一些再把刚才删去的部分插进去。
阅读一些您喜欢的作家,看看他们是如何开始长篇小说的。马上来做一些练习。戴维·赫伯特·劳伦斯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我们根本就生活在一个悲剧的时代,我们却因此不愿把时代看成悲剧。”第一句话便两次使用了同一个词,悲剧,我们感觉到作者对此非常笃定。本哈德·施林克的《朗读者》:“十五岁的时候,我生了黄疸。”平淡却有效。罗伯特·穆齐尔的《学生托乐思的迷惘》:“开往俄罗斯的铁路上的一个小车站。”很有画面感。果戈理的《彼得堡的故事》:“最好的地方莫过于涅瓦大街了,至少在彼得堡是如此;对于彼得堡来说,涅瓦大街就代表了一切。”令人感动。雷让·杜拉姆的《暴力冬季》:“恶毒、尖刻、反动,没有人喜欢这样。尽管如此,我们却浪费时间讲别人坏话。”讽刺的拷问。各种风格都有。我再说一次:不要犹豫,去经常翻翻您喜欢的作家作品,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在某些方面咨询他们。如何开始一个故事?怎么结束一部长篇小说?他们也一样,也曾经对他们的前辈做过同样的事情。既然这些在绘画领域很平常,为什么文学领域不可以也这样做呢?在绘画领域,为了更好地研习绘画方式,人们会督促学生去临摹名家作品。我们应该完整地抄一本喜欢的书,直到耳边感受到作家的气息。一个平淡的没有丝毫神秘感的开头,比一个让人感觉作者为了引人注目而用力过猛的开头,更讨巧。
国家应该向书中产生的消费征税,这样可以使作家知道物品的价格。
内心独白
如果您对于描写无法信手拈来,那么最好运用内心独白。加缪的《局外人》几乎通篇都使用这种模式。短句。快速行文。仿佛给叙述者——那位默尔索的大脑中植入一个摄影机。人们与他看到的东西有一种即时的联系,并能在同一时刻与他的情绪接轨。这种方式的好处是,景物描写不是客观的——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无聊,不像某些时候的巴尔扎克的小说。叙述者永远不会从读者的视线中消失。这种方式的坏处是,只有一个视角:叙述者视角。他的个性需要非常丰富,才能掩盖单一视角的不足。内心独白这种情况,声音需要停留在叙述者的头脑中,这与演讲正好相反,演讲要求声音从身体中发出。想要运用内心独白这种方式,就需要找到好理由。加缪小说《局外人》的叙述者,没有人可以跟他说心里话。同时,他仍然处在一种情感冲击中。他不说话,直至故事的结尾,他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保持绝对缄默,所以在这之前,他需要在脑海中反复思考。我们因此更好地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
所有那些您没有记下来的想法,将来某天,一定会以突如其来的灵感这种形式回到您身边。
阅读,阅读,阅读
一定是阅读在先,写作在后。并不是所有的读者都必须写作。但是所有作家一定首先是读者。正是由于酷爱阅读,他才希望可以写作。他写作的首要目标也还是阅读。他去写那本他想要读到却找不到的书。面对阅读,有几种态度。有些作家,当他们着手创作一部小说的时候,以蔑视的态度看待他们阅读过的小说。他们担心重复其他作家的写作方式,或者重复刚刚读过的一个故事。他们感觉自己在承受模仿别人的痛苦。一种真正的恐慌。然而,自从写作产生以来,大家所讲的一直都是同一个故事(不同版本的陈述),明白这些以后,应该不需要为重复创作而感到奇怪了。几乎没有故事是全新的。
新的东西,是这个故事在您的感觉中激起的漪涟。您不仅仅只是个体,也是一个时代。最终出现了我所称的读者作家,博尔赫斯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他实践了一种非常困难的艺术,可以称之为“奇迹般的博学”。他遨游在书籍的海洋中,为了撷取其中最为闪亮的金块,这些金块叫做但丁、柯尔律治、克维多、塞万提斯、惠特曼、王尔德、切斯特顿(他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德·昆西、卡夫卡、济慈、雷亚孟,当然还有莎士比亚。在他才华横溢的《探讨别集:1937—1952》中,可以欣赏到这些大作家的肖像。博尔赫斯说,有一天,他进入父亲的书房,从此就再也没有出来。他的作品中充满了作家,也充满了对堆积在他床头柜上的那些书的思考。令人惊讶的是,这位孜孜不倦的读者是位盲人——一些年轻的朋友帮他阅读。
他给我介绍了英国作家。因为他,我发现了威廉·贝克福德的《瓦泰克》和约翰·多恩的《论暴死》。还有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他就是阿根廷人,一八九九年出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其中有卢贡内斯(国家级诗人)和艾南德斯(阿根廷最有名的诗篇《马丁·菲耶罗》的作者)。他是一个写作的读者,还是一个阅读的作家?无论如何,他仍然是一种读者类型。我总是幻想,他以一本书的形态重返我们的世界(他于一九八六年去世)。我建议年轻作家去重点阅读经典著作,同时对自己周围发生的事情保持关注。这是形成自己品味的唯一方式。不幸的是,人们装作读了几本书的样子。只要知道主题,人们就很满足。这并不够。风格是最基础的部分。需要去看贺拉斯是怎么用很少的文字传递复杂思想的。荷马是如何做到特别接近日常生活的——我们看到尤利西斯也会饿,也会去找东西塞牙缝。在这些作家的作品中,呈现了我们认为很现代的思想和行为。塞内克的作品教会我们三思而后写。塔西陀帮助我们很好地理解我们的时代。但是,需要去阅读他们。我记得有一天,我想弄明白他们作品的主题。那是一个初夏。我去买了二十多本古代作家的书——这些书比其他书要便宜(烂书总是很贵),我把书都带回家,就像收容一群流浪狗一样。我当时紧缺精神食粮。我走进卫生间,整个夏天都没再出去。贺拉斯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作家。然后,我找到了精美绝伦的维吉尔——这也是博尔赫斯的意见。关于阅读本身,我建议读一读普鲁斯特的小文章《关于阅读》,它是约翰·拉斯金的一本书的序言。他说,因阅读而流逝的时间属于生命的一部分。那是童年时期最值得记忆的时刻。永远别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是快乐。
我们知道,如果写完某章,我们想去厕所,说明这章写得非常棒。
杜鲁门·卡波特的鞭笞
杜鲁门·卡波特给人的印象经常是频繁出入社交界的人,从一个聚会赶赴另一个聚会。总是在曼哈顿那个纸醉金迷的地区。他的女性朋友个个又漂亮又有钱:杰奎琳·肯尼迪和她的妹妹李·洛兹维尔,贝比·佩利、马雷拉·阿涅利、歌莉亚·温德比,和《华盛顿邮报》的主人凯瑟琳·格雷厄姆,他为她组织著名的“黑白舞会”……戴安娜·弗里兰曾评价说,他可以不停地聊任何事情,而最终“什么都说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因此,这是一个奥斯卡·王尔德似的才华横溢的社交达人。接下来的这些思考,摘自《给变色龙听的音乐》的序言,显示了他把自己的热情投入这场作为作家的探险。
“一天,我开始了写作,并不知道我的人生将受一个高贵却无情的主人所奴役。当上帝赐予您馈赠的时候,他也会赐予您鞭笞;所有鞭笞中,最严苛的是自笞。”
“当我明白了写得好和写得不好的区别时,这种状态终于停止了,然后更让我惊慌的是,我发现:写得非常好和真实艺术之间的区别:精细却严苛的细微差别。这种发现之后,鞭笞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我的文学事业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在技术的神坛、才能的神坛前的虔诚学习;起草段落标点和安排对话的魔鬼般的复杂。这还不算小说整体的情节,苛刻的起承转合的脉络。太多需要学习的内容和太多的源泉:不只在书籍中,还在音乐、绘画,甚至简单的日常发现中。”
“在此期间,在我暗无天日的癖好中,我又重新恢复孤独状态,和我的纸牌游戏面面相觑。当然,这是上帝赐予我的鞭笞。”
——《给变色龙听的音乐》,伽利玛出版社
如果您可以选择,您希望成为写出《在路上》的杰克·凯鲁亚克,还是被凯鲁亚克作为自己小说主人公迪安·莫里亚蒂的原型的尼尔·卡萨迪?今天,我们希望同时成为作者和主人公,就像一个小气的商人,在店里既当老板又当员工,只为了不花钱雇别人。
博尔赫斯的高雅
这是博尔赫斯在广播里的对话,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他的忘年交(相差五十年)奥斯瓦尔多·法拉利。
法拉利:我想,今天我们与一位现象级的人物交谈,很多人都想认识他。我想谈谈您写作进程发生的方式。也就是说,您如何开始一首诗歌或者一则短篇小说的创作。从一切开始的那个时刻起,写作进程如何发生,我们说,这首诗或者这则短篇的创作。
博尔赫斯:这一切开始于一种天启。但我是谦虚地使用这个词的,没有野心。也就是说,突然,我知道要发生一些事情,对于一篇短篇来说,这通常会是开头或者结尾。诗歌方面的话,就会是一个整体的想法,有时候,是第一行诗。因此,有些事情免费赠送给我了,然后,我介入创作,或许,我会把一切都弄糟(笑)。对于一篇短篇,比如,我知道开头、起点,我知道结尾,我知道写作目的。但是,接下来,我必须用我有限的才能发掘开头和结尾之间发生的种种。然后,其他问题就来了。比如:适合用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来叙述?然后,需要定位故事发生的时代。(摘自《对话I,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和奥斯瓦尔多·法拉利》,口袋书出版社)
从这场写作冒险开始之初,许多极具吸引力的想法向我招手,所有这些想法中,我只保留了两个或者三个,它们从不间断地出现在我之后创作的所有作品中,它们就是童年、欲望和阅读。
电影小说
比起这个被叫做书的极小的小方盒,人们不会在其他任何地方投入如此多的热忱去安放自己的秘密和自己的知识。只需要打开书,就有大批极其兴奋的元音和辅音扑面而来。有时候会看到,满头大汗的细木工在书页间认真地找寻他当前遇到的问题的答案。想跟您说的是,书籍可以触摸所有领域。人也可以触摸书籍,这让处在变得越来越虚拟的世界上的人们放心。实体书是实在的,书页里包裹着人类所有可能的狂热。我不谈论那些可以习得一种职业的工具书,也不谈论那些被归置在厨房里的美食书,也不谈论那些为生活在远离伟大博物馆的人而准备的艺术书,这里,我只对文学书籍感兴趣。仅仅只是这个部分,就有许许多多的类型,其中有诗歌、戏剧、随笔。把谈论的话题留在小说这里,我不想为小说可能的所有衍生物命名(侦探、科幻、言情或者心理)。每个作家都必须用某种方式创新他本来选择的类型。在我的厨房里,我混合了真实事件和幻想事件,以便读者无法分开真实和虚构。但是重要的是书籍留下的痕迹。
我是在电影欲望的引导下走向小说的。在电影里,时间就是金钱。当我写作的时候,我拥有全部的时间。我曾经想在我的小说里制作电影——电影小说。因为打算之后以我的小说为基础编写剧本。两种创作经历不尽相同。剧本只是一个框架,它需要灯光、面孔、导演的灵感才能运行;而一部小说已经是一个完整的躯体,有血肉,有骨骼,有跳动的心脏。我看见自己走进小游戏房间,那里一切都是免费的。我首先打开窗帘。许多阳光洒进房间。如果我是在一个摄影棚,那肯定是一段忙乱的时间。在电影中,最贵的就是时间。我坐到打字机前开始架设场景。我写下“蒙特利尔”,那个城市就出现了。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像大树脚下的蘑菇一样冒出来了。人们在大街上活跃起来。汽车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我已经写好了第一段。飞快去上个厕所。回来,扯掉打印机滚轴上的纸,重新开始。应该是一个更安静的街区。十分钟内,我已经在另一个空间了,没花一分钱。更棒的是,我开始着手转换季节了。一场小暴风雪。如果这是一部电影,制片人应该正在绝望地撕扯头发吧。在小说里,为了让一场雪出现,只要两个辅音和三个元音。一对情侣在旁边的公园里散步。音乐。我写:音乐。我毫不强迫。读者将自己决定他想听的音乐。还是这里,我没有花一分钱。我的人物坐在长凳上。孩子们欢笑着跑来跑去。人们感觉到大树背后的车水马龙。接下来的场景:我们在东京。城市的中心。高楼,汽车。午餐后人们走进办公室。制片人这次心肌梗塞了。然而,对于我,东京只是一个词。作家的工作,就是写出来,让读者感觉自己在东京。我必须找到颜色、气味、光线,这些让人们想起这个城市的东西。时间呢?哦,时间只是两个句子之间的情绪转换。只有在人群中,作家才能尝试捕捉城市的所有乐音与节奏,以及生活。
一个好读者,不会以书的主题不是他的菜为借口马上合上一本书。
经常出现的问题(和答案)
这些问题:来自孩子、知识分子、家庭主妇、管道工、空姐、残疾人、严肃的人物、笑意盈盈的年轻秘书、衣冠楚楚的黑人、犹太人、乌克兰人、共产主义战士、法西斯主义者、修女、穷人社区里想尽办法做事的医生、在电信行业大发横财的有钱生意人(可以做一个普雷韦尔式的列举),还有很多其他的,这些问题,人们不会忘记向您提问的。开始的时候,人们觉得别出心裁。好吧,您会越来越没有耐心,当人们向您第五千次提出这个问题时。我,我的问题是,为什么会有这些问题?人们是真的想向您提出这些问题,并且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吗?他们真的想知道这些吗(我为什么写作?)?或者,只是因为他们手边正好有个作家,他们不想被视为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人?这有可能发生在当主持人第五次问到是不是没人有问题了。一阵沉默。某人举起手。正是:“您为什么写作?”
问:您为什么写作?
答:您呢,为什么您不写作?当然是因为您在做别的事情。好的,这正是我在做的事情。
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
答:在学会阅读以前。人们在阅读和写作之间建立了过度的关联。并不是因为我尚不会阅读,我就不能炮制一些故事,我就得晚点才写作。
问:为什么您不用自己的母语写作?
答:这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写作是使自己置身于一个新国度,在那里人们不说您的语言。
问:您的文学受谁的影响?
答:我读得最多的作家是博尔赫斯,但是他是对我影响最小的。
问:您的书中,您最喜欢的是哪本?
答:我没办法回答您,因为应该是他人来评价。
问:半夜醒来去写作的事情有没有发生在您身上?
答:很不幸,当人们读我的作品的时候看不到,其实我更多时候是穿着睡衣写作的。
让读者感觉和您有一种私密的关系,抱着这种目的去写作,但是同时,请保持一张纸厚度的距离。
来源:凤凰网读书
编辑:张子杰
责任编辑:李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