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5月15日,张学良在其辽宁私邸与上海新闻记者视察团合影,左四戴眼镜者为严独鹤。(原刊《世界画报》第一八八期)
《啼笑因缘》脍炙人口,这篇张氏言情小说的代表作,首刊于上海《新闻报》,始自1930年3月17日,迄于本年11月30日。关于其创作缘起,张恨水在该书自序中说得明白,是1929年“由钱芥尘先生,介绍我和《新闻报》的严独鹤先生,在中山公园‘来今雨轩’欢迎上海新闻记者东北视察团的席上认识”,严当面约稿,张“是以卖文糊口的人,当然很高兴的答应”。
此事被掌故名家郑逸梅前后写过多次,回忆钱芥尘时写过,回忆严独鹤时亦屡有提及。在《报坛耆宿钱芥尘》中,引述严独鹤的话大致无甚问题。但后文说钱芥尘邀上海报界记者团赴北方视察,时为1926年,许是手民之误;团员名单中又将潘公弼列入,显然是撰文时未核查旧报。1929年5月13日《新闻报》所载《沪记者东北观察团昨日出发》中写得很清楚,潘氏有要事未能成行,遂由同事叶如音代替。
在专门叙述《张恨水是怎样写〈啼笑因缘〉的》(刊《艺坛百影》,郑逸梅著,中州书画社1982年版)时,则有一处不易察觉的纰谬:
后来他又怎么在南方一举成名?这其中有着一段事迹。原来一九二九年,上海报界组织一个观光团,赴京津一带和关外,与北方报界相互联系,起一交流作用。当时各报都派代表,《新闻报》的代表,便是副总主编严独鹤。独鹤和老报人钱芥尘是很熟稔的,其时芥尘旅居北京,殷勤地招待了独鹤,席间相互聊天,谈到副刊登载长篇小说问题,独鹤是主编《新闻报》副刊《快活林》的,连载的是顾明道的《荒江女侠》。登了一年多,行将结束,颇思选择一较精彩的长篇小说,继续登载。芥尘便凑趣介绍了张恨水……
事实上,邀上海记者北行事由张学良提议。张早就有心结交南方记者,东北易帜南北统一后,机会成熟了。1929年4月18日《晶报》刊《上海记者之东北视察团》报道称,去年冬,即盛传上海新闻记者将组团,“初以津浦路不通”,又考虑到冬季出行不便,故将行期定在春天。刚好该报记者钱芥尘南返,便将此意与上海各报馆及申新两报的巨头商量,获得同意。原拟4月20日“乘沪浦平车北行”,几经调整,最终改为5月12日,搭大连榊丸号客轮赴北;原定为十人团,最终去了近20位记者,除严独鹤,余如《申报》张竹平、戈公振,《时事新报》赵叔雍、程沧波等,皆为一时之选。
换言之,彼时钱芥尘虽常奔波于京沪,却是上海记者北方观察团的组织者,在船上迎候招待,安置行李,还全程陪同,身负将南来记者引荐与北方接待人员之责。再翻阅严独鹤事后发在《新闻报》的长篇通讯《北游杂纪》,也可发现,此行由“学识丰富,又稔知东北情形”的钱芥尘导游,“获益不浅”。
张恨水与严独鹤在北京有过多次宴聚的机会。第一次是5月25日记者团赴西山碧云寺孙中山灵前致祭归来后的下午1时半,由秦墨哂在中山公园来今雨轩设宴款待,座中除了北平报界同人,还邀名伶梅兰芳、程艳秋、马连良等作陪。这应该便是张恨水与严独鹤由钱芥尘引荐面晤的那次。第二次则在27日午间,北平报界同人假座欧美同学会大宴,列席者多达百余人,席间由每日新闻社社长赵蔚如作报告,继之张恨水致欢迎词,又有成舍我演说,均希望“南北新闻记者彼此携手,一致合作”。随后公推严独鹤致答词,即以京剧作比,称“沪上新闻记者北上观光,实等于海派须生,来向京派须生领教,务望京派须生,进而教之,或能南北会串一出好戏”。众人听后纷纷颔首微笑。
此外,顾明道的武侠小说《荒江女侠》自1929年4月17日起至11月29日逐日刊登。之后,《新闻报》紧接着连载(余)空我的小说《片段的缠绵》(1929.11.30—12.12)、徐卓呆的小说 《无聊》(1929.12.13—1930.2.12)以及秦瘦鸥的译著《盗宝归来》(1930.2.13—3.14)。此后,开始连载《啼笑因缘》。因此,有些研究者径称《荒江女侠》连载至1930年3月,亦非事实。
作者:祝淳翔
编辑:周俊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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