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鼓女》[英]约翰·勒卡雷著 邹亚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
约翰·勒卡雷在间谍小说写作领域可谓大名鼎鼎,《小鼓女》让读者又一次领略到他的非凡身手。
或许,这位英国作家多年行走于“冷战”时代的路径,捎带着发掘故事,对此轻车熟路,便产生了几分审美疲劳,寻思着换换口味。《小鼓女》小说的时空,居然被他设置在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之间的历史纷争中。他们的历史纷争恰如陈年旧账,即便历经岁月尘埃的掩埋,可千百年来,人们仍在不断地开挖,刻下宗教、民族的深重印痕。近年间又常伴随着犹太复国主义与巴勒斯坦极端组织的身影,硝烟弥漫的争斗,常导致无辜平民百姓生命的泯灭。选择如此“雷区”作为小说情节生发的地域,约翰·勒卡雷《小鼓女》的落笔,必然妖娆多姿。
小说开卷呈现的情节,是一名以色列驻德国使馆人员寓所被恐怖分子放置的定时炸弹引爆,造成一死四伤的惨案。德国警方和以色列国家安保人员共同辨识现场的残留物品,跟踪追击,寻觅巴勒斯坦极端组织安插在德国的间谍,这成为故事的叙述脉络。小说的行文由此从简略转化为繁复,约翰·勒卡雷突然来一招“剑走偏锋”,指派一位英国女演员查莉,施施然进入双方谍报人员的角力现场,如“双面间谍”般大展身手。按照作者所设定的人物身世,查莉是一个刚刚被招募的临时特工。既然“半路出家”,而非受“专业训练”者,查莉按理必然会在谍海中呛水,如同“菜鸟”般跌跌绊绊。可约翰·勒卡雷却应对自如,把查莉从普通平民改任特工这一仿佛不可思议的“变身”过程,勾描得极其符合生活逻辑。
女性的心理、行为,往往听凭感情的调遣。《小鼓女》所描摹的女主人公查莉之“变身”,以及她成为特工的“无间道”经历,正是查莉为情所惑、被情所迷的结果。约翰·勒卡雷在小说里释放的,除了“情”当然还有“色”。其实,凡刻画人性者,如若缺少相关“情”“色”的笔触,则必然残缺不全。文艺创作者能耐之高下,时常在于表现人性中对欲念的取舍予夺,从其把握的分寸感,立见分晓。《小鼓女》里勒卡雷设置的美人计、美男计、连环计,环环相扣,但却用基于“演员”和“编剧”合作的“演出”,稀释甚至取代了惯常美人计、美男计中必不可少的“情色”因素。“演员”是查莉,演出是她的职业,逢场作戏,对她来说是驾轻就熟的事。小说中的重要人物之一、以色列间谍头目克兹则是这场演出的“编剧”。以色列谍报机关之所以选择招募查莉,作为打入极端组织的间谍,看中的正是查莉的表演天分,还有她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以及有着坎坷身世的她的善良、正义感,当然,还有她的“性感”——“性感”,正是美人计、美男计中不可或缺的。
“编剧”克兹精心设局,他要让打入极端组织的查莉顺利进入恐怖分子的老巢,甚至与其头目哈利勒同床共枕,然后得以将杀害犹太民众的哈利勒结束性命。所以,克兹极其谨慎。他对自己选定的“猎物”——无论是其招募对象,抑或是其消灭对象,都必须想方设法地去感受其体温和质地。小说对这一感受“猎物”的体温和质地的过程,描摹细腻,表述极其出色。这些文字,可以说是约翰·勒卡雷《小鼓女》的华彩乐章。
小说的出色还在于展现了查莉“无间道”生涯的独特个性。查莉的“演出”,并未完全按照克兹所编的剧本进行。她被招募起始于自己的感情投入,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她的本性善良,富有正义感。当她成功打入恐怖分子的极端组织后,又亲眼目睹了巴勒斯坦难民面临犹太复国主义分子威胁下的生存困境。于是,她的良知、价值观,时时游弋于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两个民族之间谁是正义者的判断中,她的良心、情感就这样被撕裂着……
说勒卡雷有些残忍并不为过。他竟然将如此难题抛给一个历尽身世坎坷又情感无可依傍的弱女子查莉。但正因为这份“残忍”,《小鼓女》提供了思索的广阔空间。连作家本人在《小鼓女》问世十年后仍说,这小说在今后都不会过时,因为战争必然会撕裂女主人公查莉似的人物。作家们都明白:撕裂小说人物的内心,正是文学剖析人性的最佳路径。看来,约翰·勒卡雷还挺欣赏自己设置的这份“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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