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走失急煞家人,贵重财物丢失焦头烂额……国庆长假来临的街头更添了熙攘,各种找人寻物的警情也时有发生,当一幕幕景象浓缩在一块块屏幕上,便成为一群特殊的人眼中这个“黄金周”的风景。“众里寻他千百度”,足够囊括他们日常工作的全部,他们是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基层派出所综合指挥室的辅警们,一群被戏称为在时间与空间的交汇处,与荧屏共舞的“寻找者”。
价值4万元的“小黑点”
梁申杰,江桥派出所综合指挥室一名普通辅警,与他的名字相对应的,是他广为人知的昵称“活地图”。这个称号最初源于他的师父,一位综合指挥室的民警“老法师”黄伟,十数年前能够熟记辖区公共视频点位的民警老黄,被所里的同事赠予了“活地图”的美誉,没想到尽管是三年前刚半路出家,作为一名“寻找者”的小梁完美传承了师父本领,而随着城区的蓬勃发展,如今他所要记忆的点位数量是师父黄伟当年的10倍。
记得在从警之初,江桥派出所接到了居民李女士的求助,一早骑电动自行车出门时,她顺手将急用的4万元现金,拿红布包好放在车篮里,可当她抵达目的地准备取用时却发现,钱没了!
寻找失物的任务很快被传达到了辅警小梁手中,见负责此事的竟是一名辅警,李女士脸上浮现出一抹肉眼可见的失望。可很快,这股失望就被另一种名为震惊的神色所取代,因为她发现眼前这个辅警小伙子本事着实不小!原本,她已不抱太大希望了,只是配合着无序地回忆当天骑行所经过的路口,可到了梁申杰这里,不仅很快还原出了完整的路线,更是逐一找到对应的公共视频画面,即便时不时会遇到一些视频未覆盖的盲区,对小梁来说也根本不算事,只消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一阵翻飞,一个新的视频画面便很快呈现在显示器上,正好弥补了之前看不到的内容。当画面行进至华江路、幸福路路口时,小梁却突然将正在播放的录像给暂停了下来,就当李女士诧异地准备询问时,梁申杰却已经微笑着指着画面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告诉她,找到了!果不其然,几小时后,一只红色布袋被交还到了李女士手上,袋子里整齐码放着的,正是她丢失的那4万元现金款……
虽然从警生涯不过短短三年光阴,但在诸如“男扮女装偷快递案”、“换装出入住宅小区盗窃案”、“建筑工地233公斤电缆被盗案”等一系列令辖区居民拍手称快的案件背后,“寻找者”梁申杰不仅是参与者,有时甚至还成为了破开迷雾的关键。
“大块头”的较真劲儿
韩骋焱因为长得人高马大,常常被误会是个冲锋在执法办案第一线的辅警,若说他是枯坐屏幕前,通过视频录像分析为一线执法民警提供后方支援的“寻找者”,不熟悉的人恐怕都会摇头摆手表示不可能,但熟悉的人却都知道,这个“大块头”有着一股属于“寻找者”特有的较真劲儿:为了和嫌疑人较真,他曾誓言“不找到你我今天就不下班”,为了和失物较真,他可以一动不动在显示屏前坐上一上午,甚至有时候,“大块头”的较真劲儿上来了,连同事都不放过……
今年4月初,戬浜地区大裕村村民张阿姨赶到派出所求助称,她还在读高中的儿子小王因为受不了学业压力,当天一早突然离家出走,半天过去了始终杳无音讯。回溯视频录像后,韩骋焱很快得出判断,小王同学最后落脚点,就在刘石路附近的村落里。所里当即组织民警带领辅警人员赶往现场展开搜寻。
但搜寻工作持续一下午,无论是村口驻守的人员,还是入村搜寻队伍,都报告说没有见到孩子的身影。随着日暮西沉,焦虑的情绪渐渐在搜寻队伍里弥散开,有人不禁开始质疑:“小韩啊,有没有可能你看错了,要不我们先撤吧,你再找找其他地方。”“再等等,肯定就在村里。”韩骋焱的回答斩钉截铁。可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天边徒留着一道晚霞在与夕阳道别,“小韩啊,要不让驻守村口的人先撤吧,我们继续留在村里找。”“再等等,再等等……现在撤了,万一和小朋友错身而过,他离开村子了我们也不知道……”,又是一个小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怀疑的话越来越多地传来,韩骋焱的手慢慢伸向对讲机,到了这一刻,如果说他没有一点犹豫着实太假,脑海中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低语:让队伍先撤回来吧,反正又不是自己提出来的,没关系,没关系的……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韩骋焱的额头上却不断有汗水渗出,按下对讲按钮,出口的话却依旧果敢:“大家再辛苦找找吧,肯定就在那里,我很确定!”当星罗棋布,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就在小韩圈定的区域内,果然找到了在废弃轿车内酣睡的小家伙……
4秒卡顿里藏的“秘密”
“视频里的人来来往往,只有嫌疑人会在你眼里……”封浜派出所综合指挥室辅警林小云说着话,顺手将已经汇总的案卷视频材料光盘交给治安警组的同事。作为一名“寻找者”,刚过不惑之年的她,生命中几乎四分之一的时间,却是在和各种公共视频打着交道。
在小林的记忆里,封浜地区曾发生这样一起入室盗窃案件:村民谢女士在一次清点账目过程中发现,家中保险箱竟在近一个月时间内连续丢失了数万元现金。但蹊跷的是,现场勘查并未发现人为撬窃痕迹,就连周边的公共视频和谢女士自己在家中安装的摄像头,也察觉不出任务可疑的端倪,仿佛这名窃贼从未存在过。有鉴于此,办案民警随即将侦查重点放到了谢女士身边人上,最大的怀疑便是谢女士丈夫监守自盗,反而是那长达数月的视频录像却一时间成了鸡肋。这个窃贼竟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或者果真是“内贼”所为?林小云不得不承认,这次的犯罪嫌疑人让自己身为“寻找者”多少有了些挫败感,她习惯性地薅起了自己的头发,每当遇到了棘手难题,她就会做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显示屏上不断重复着录像画面,其实每一帧几乎都已深刻在脑海里,但林小云还是不厌其烦地看完一遍又一遍,直到因为眼睛实在红肿难忍,才不得不准备暂停下来,滴一滴眼药水再继续,可就在她要按下暂停键的刹那,画面上一个细微的卡顿让她的手指就这样停住了……两天后,当她将自己发现的端倪交给治安警长时,任谁都没有想到,原本看似寻常的画面卡顿,总共不到4秒的时间,竟成为了案件迅速告破的转机:当天下午,民警根据线索便成功锁定了新的嫌疑人,谢女士家的邻居周某,并很快将其人赃并获,这个利用拉闸断电制造不在场假象的狡猾窃贼,再也无所遁形。
什么是“寻找者”?他们是一群追逐时间的人,每每将自己置身于过往的空间中,他们的目标也许是深夜中鬼祟的可疑掠影,也许是街头上不起眼的一个黑点,有时也可能是路灯下徘徊无措的佝偻背影……破开重重迷雾,寻找真相所在,这便是林小云心中的答案,也是梁申杰、韩骋焱以及每一个“寻找者”心中的答案。
作者:何易
编辑:刘力源
责任编辑:陆益峰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