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师生缅怀老校长陈望道
庚子五月,复旦大学迎来了她的115周年华诞。而今年恰是《共产党宣言》首个中文全译本问世100周年,陈望道不仅是《宣言》的首译者,也是中国早期工人运动的重要领导者。他在“党的一大”前后积极组织和开展工人运动,在陈望道等早期党、团组织成员的推动下,上海的工人运动风气云涌,蓬勃发展。
陈望道在1920年4月底,携《共产党宣言》译稿来到上海后,立即参与组织了中国第一次纪念“五一”活动。施存统回忆说:“1920年5月1日,上海的马克思主义者在澄衷中学开会。上海参加‘五一’纪念活动的有五百人左右,多数是工人,也有学生和教员。陈独秀、施存统、陈望道等参加了这次活动。这是中国第一次纪念‘五一’。当日,《新青年》《星期评论》都出了专刊。”这次具有非凡历史意义的纪念活动是在突破中外反动势力的重重封锁之下举办的。
陈望道刚到上海,沪上正涌动着纪念“五一”的热潮。这引起了当时军阀政府的极大恐慌。1920年5月1日,上海工界各团体按原定计划召开大会。中午,各业工人陆续乘电车或步行前往西门公共体育场(即坐落于方斜路的上海公共体育场,又名沪南体育场),等候他们的却是紧闭的大门和荷枪实弹的士兵。“该处军警,早有戒备,体育场大门固已坚闭,门前驻守灰色衣兵士多人,荷枪实弹,如临大敌。”准备开会的工人只能聚集于体育场对面顾长兴花园,临时决定改换地点,先后改换提篮桥精武体育会之体育场、四川路青年会体育场及林家花园等地址,均遭阻止,最后在靶子场靶子山荒地上(今武进路)开会,人数也仅剩数百人。在中外反动势力联合剿灭下,上海工界的纪念“五一”活动以失败而告终。
澄衷中学(今东余杭路800号)正与工界临时计划的集会地点之一的精武体育会(今惠民路73号)相距不远。可见在澄衷中学风雨操场上的纪念大会,正是由于中外兵警的阻挠,马克思主义者被迫化整为零而分头召开的会议。而诸多事实表明,这次会议正是陈望道、施存统等通过与澄衷学校任教的一师校友联系而落实会场事宜。上海成功举办的第一次纪念“五一”的活动跟陈望道先生、跟浙江一师走出的革命师生群体的关系是确定无疑的。
纪念“五一”的活动拉开了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早期党组织领导的工人运动的帷幕。此后,陈望道撰写了很多宣传无产阶级运动的文章,对于新生的共产党早期组织开展工人运动,起了巨大的理论指导作用。陈望道先生的工运思想主要可以概括如下:
第一,启发阶级觉悟,支持经济斗争。陈望道在《回忆党成立时期的一些情况》一文中说:“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政治工作和工运工作,都还是启蒙性质的,我们边学边宣传。初期的工运,主要是启发和培养工人的阶级觉悟,支持他们搞经济斗争。”社会主义者要通过揭示劳动者自身的遭遇和处境,启发他们的阶级自觉,唤起抗争意识。
第二,求同存异,用社会主义理想引导劳动阶级。陈望道认识到,“大多数的人,简直毫没有理想,我们应该一步一步地引他上来。”当时正处在社会主义论争的时期,基尔特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和新村主义、工团主义等各种打着社会主义旗号的思潮都很有市场。陈望道抱着求同存异、团结同志的态度,主张“无论谈哪种社会主义,彼底派别虽是不同,但总注意在劳动阶级;引劳动阶级一般人,去达到理想之境。”
第三,工作核心是建立劳动联合。正如《共产党宣言》号召的:“万国劳动者联合起来呵!”陈望道认为:中国劳动问题第一步的解决,就是提倡“劳动联合”:“凡百事情,都少不了一种结集和组织,结集就强,不组织便弱;劳工更是这样。”所以他对工人大声疾呼:“联合就是势力!”
第四,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地朝理想前进。陈望道认为劳动运动不能脱离中国的现实情况,必须按部就班地开展工作。在劳动联合的诸种形态中,他认为不必急于求成,第一步是改良旧有的“工业的劳动联合”,“一俟工业的劳动联合发达以后,再进一步去组织实业的劳动联合,因实业的劳动联合,合于我们将来新社会的组织。”
第五,支持工人罢工,反对不抵抗主义。陈望道介绍了很多种工人运动的多种斗争形式。
陈望道在劳动问题上的深厚理论修养,使他成为100年前党的早期组织负责工人运动的不二人选。陈望道回忆说:“陈独秀、李汉俊和我等是研究会的核心,我还当了三个月的劳工部长(也叫工会部长)。1920年下半年,陈独秀应邀去广州任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由我和李汉俊负责,我做代理书记。”这时期,陈望道一面在复旦大学教书,一面身体力行地领导着上海工人运动的开展。这主要体现在到工人中演说、办劳动刊物、组织工会等几个方面。
▲1961年9月,毛泽东接见陈望道
陈望道经常深入到工人当中进行演说,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讲解工人运动的道理,传授斗争的经验和教训。他教导工人要重视“劳动联合”的组织,对于已有的劳动联合,要进一步加强斗争的职能设置:“对于中国现在工业的劳动联合共济的职务,应该加以改良决斗的职务,应该促其注意。”
陈望道还参与了著名工人刊物《劳动界》的创办。这也是我党历史上自办的第一本刊物。《劳动界》是周刊,从1920年8月到1921年1月,共出了二十四册。实际上,陈望道不仅是这个刊物的投稿者,更是重要的编辑者甚至一段时间内是主持者。协助陈望道办刊的俞秀松、李启汉、陈为人和柯庆施都是上海外国语学社的学员,俞秀松还是浙江一师陈望道的学生。1921年元旦,《劳动界》还在复旦大学的大礼堂里邀请了100多名工人朋友庆祝新年。当外国语学社学员赴苏留学,《劳动界》稿源发生危机时,陈望道抓紧编译稿件,连载《劳动运动通论》译文来维持(第19至23册连载),直到终刊。
《劳动界》的办刊思想就是陈望道“启发阶级觉悟,支持经济斗争”的工运思想。陈望道在《劳动界》第2册(1920年8月22日)发表了《平安》一文,以沉重的笔调,揭露了在阶级社会里“平安”只是工人难以实现的奢想的事实。这引起了工人的强烈共鸣。
▲陈望道主持编务的党的早期组织面向工人创办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刊物《劳动界》
《劳动界》促进了工人的觉醒,受到了工人的普遍欢迎。刊物关注各地各行业工人状况,追踪各地工人运动的报道,有力促进了工人运动的开展。外国语学社的学生到各个工厂进行调查、联络组织工会,本来都到处碰壁。后来有了《劳动界》作为“名片”,工人就都不再躲避他们了,甚至要主动和他们接触。不管他们去哪里调查,工人们总要和他们先谈一会周刊的内容,由此打开了局面,促进了工人运动的开展。
到工人当中演说,办工人刊物,目的就是为了启发工人的觉醒,团结起来和旧的制度抗争。组织工会是党开展工运工作的核心。
但在上海组织工会是非常不容易的。陈望道回忆说:“我们在租界里,流氓常来捣乱。我们就让一位青年打进工部局,一有动静我们就知道,便于对付流氓。”……早期党、团组织正是这样克服了种种困难,领导各业工人先后成立了上海机器工会、沪西纺织工会、自来水工会、电车工会、印刷工会,开展罢工斗争。为了吸引更多的工人加入工人组织,党组织还探索各种灵活的组织形式,在纱厂工人比较集中的沪西小沙渡,创办半日学校,组织工人在工余时间学习文化,向工人宣传俄国十月革命和劳工神圣的道理。这些工人学校经常举办报告会,请陈望道去讲演,他讲《共产党宣言》,讲劳动联合的道理,深入浅出,很受工人欢迎。后来党组织还探索了工人游艺会、工人俱乐部等多种形式,这些组织形式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与发展培养了大批工人干部。
▲陈望道
在陈望道先生等的领导下,工人纷纷觉悟,工会纷纷成立,工会刊物纷纷创办。邵力子曾欣喜地欢呼说:“醒了!醒了!”陈望道在100年前领导和开拓中国早期工人运动的历史功绩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作者:霍四通 周晔(作者分别为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复旦大学党委党校办公室主任兼组织部副部长)
编辑:顾一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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