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是费雯·丽105岁诞辰。

这名伟大的女演员，早在54岁那年，就走完了她春光与荆棘并存的一生。费雯·丽的美，高贵神秘，脱俗绝尘。据有人考证，她的脸型和五官，像极了拉斐尔和达·芬奇画笔下的圣母。

而她的演技之精湛，又让影评人感叹：既有如此演技，又何需拥有如此美貌。就连英国前首相丘吉尔也曾盛赞她是“上帝的艺术品”。但这件“上帝的艺术品”属性复杂。她让人仰之弥高、爱之弥狂。一旦有人拥有了她，又会被她身上扎人的光芒所伤。所以睿智的丘吉尔后半句说：只能远远欣赏。

所以，费雯·丽纵然拥有盛世美颜，依旧留不住一生挚爱劳伦斯·奥利弗。

（一）

1913年11月5日，费雯·丽出生在印度，但她是英国人。小时候的费雯·丽长得有点像秀兰·邓波儿，满头卷发、鼓鼓面颊，非常可爱。她的父母都热爱戏剧，所以她与舞台结缘也早，3岁就已经在母亲所在的业余剧团登台表演。6岁时，为了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父母把她送到了伦敦的教会寄宿学校。小费雯在那里修习了乐器、芭蕾、戏剧等课程。

也就在那时，她萌发了一个理想，她对当时学校里要好的女伴说：我要当一个伟大的演员。14岁，费雯·丽由父亲带着开始了为期四年的欧洲游学。18岁返回英国时，她发现当年的女友已经率先成为了一名演员，并且，她参演的电影正在当地上映。费雯·丽年少时的梦想被再度激活，她报考了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进行深造。但她的梦想之路很快遭遇了第一重考验，因为，她遇见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霍尔曼。

（二）

霍尔曼比费雯·丽大十几岁。他是个律师，出身名门，又是剑桥毕业，在伦敦有自己的事务所。事业有成，成熟儒雅，这样的男性，原本就是怀春少女渴慕的对象。更何况，被费雯·丽惊人的美貌倾倒的霍尔曼，像个痴情的少年一样，每天都在学校门口等着她下课，然后带着她去见识他的生活圈子。情窦初开的费雯·丽就这样被霍尔曼的智慧和风度打动，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在19岁的嘉年华，辍学嫁给了霍尔曼，并在次年生下了女儿苏珊妮。

她的母亲并不赞成这桩婚事，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美丽温顺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狂野激越的心，她不会是霍尔曼期待中的妻子。母亲的判断果然明智。费雯·丽对这桩婚姻的热情，只维系了短短两年，很快，平淡的家庭生活令她感到乏味，想当一名演员的梦想又开始再度燃烧。但是霍尔曼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精神上得不到理解的费雯·丽生活过得更苦闷了。

就在这个当口，她的一生挚爱劳伦斯·奥利弗出现了。

（三）

1934年，费雯·丽和女友一起去看奥利弗主演的舞台剧《皇家剧院》，她望着舞台上那个长着ω型下巴的英俊男人，梦呓般地说：这才是我要嫁的人。当时的她罗敷有夫，而奥利弗也使君有妇，女伴笑她痴人说梦，她却认真地说：“会有那一天的，你等着看吧。”1935年，费雯·丽也开始参演电影，在《欣欣向荣》里饰演了一个小角色，虽然只有一句台词，她却排练了一遍又一遍，磨炼自己的演技。

后来，她又参演了舞台剧《道德的面具》，并开始小有名气，家门口甚至出现了记者蹲守。她雇了经纪人，有了更多的演出机会。就这样，两年后，她等到了和奥利弗一起合作出演《英伦浩劫》的机会。两年的相思，终于在四目相对的缠绵中释放了。一部《英伦浩劫》，也成了两个家庭的浩劫。费雯·丽魅力无匹，奥利弗根本无法抵御，随着合作演出舞台剧的机会增多，这把爱火终于熊熊燃烧了起来。两人向各自的配偶提出离婚，但都被拒绝了。

他们又放不下彼此，只好开始了不伦之恋，200多封缠绵炽热的情书，见证了他们的沦陷。后来，费雯·丽索性搬进了奥利弗的新别墅开始同居。她深爱奥利弗，为此愿意承受舆论的压力。她和奥利弗之间，就像命定的一段孽缘，兜兜转转，总会和你遇见。

（四）

1938年，奥利弗去好莱坞拍摄《呼啸山庄》，费雯·丽去探班，在那里，她的命运被一部电影改变。或者可以说，是她替自己争取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与《呼啸山庄》同时在好莱坞开拍的，还有电影《乱世佳人》。剧组一切准备就绪，独缺女一号郝思嘉。

备选名单很长，很多还是一线女演员，但是，制片人大卫.塞尔兹尼可始终下不了拍板的决心。关于费雯·丽是如何争取到了郝思嘉这个角色，坊间有数个版本。这当中，有个奇妙的契机：奥利弗的经纪人是大卫·塞尔兹尼可的弟弟。不管是巧合也好，苦心安排也罢，反正，费雯·丽出现在大卫面前那一刻，正逢《乱世佳人》第一个镜头开拍。

亚特兰大被攻陷后正熊熊燃烧，费雯·丽在奥利弗和经纪人的陪同下，在大火焚城的背景里出现。她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宽边帽，看上去优雅又狂野，神秘又高贵。大卫借着火光，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郝思嘉必属她无疑。他后来说：我永远不会忘记这第一眼的感觉，这个费雯·丽就是郝思嘉的原型。她一战成名。

《乱世佳人》的成功，让她一下子从名不见经传的女演员升至一线女星的地位。在得到春光的同时，她也被命运种下了荆棘。《乱世佳人》拍摄期间，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方面，她的戏份多，工作强度高，每周六天都在拍戏，有时一天要拍20个小时，就这样连续工作了122天。另一方面，媒体不相信她能演好郝思嘉，各种唱衰，还包括对她的私德进行攻击。为了缓解压力，费雯·丽每天要抽很多烟，再加上拍这部片子时吸入了太多的红土粉尘。这一切，给她后来的肺结核埋下了病根。

（五）

1940年是费雯·丽人生的蜜月期，《乱世佳人》让她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女主奖。那一年，她还拍了同样经典的名片《魂断蓝桥》。但是最幸福的，是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奥利弗走到一起。双方配偶终于同意离婚，条件一被许可，两人一刻也不愿等，连夜举行了一个极小规模的结婚仪式，凯瑟琳.赫本在睡梦中被叫起来担任伴娘。婚后，他们度过了一段夫唱妇随的美好时光，一起合作了电影《汉密顿夫人》，一起出演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费雯·丽对奥利弗是仰视的，在她心目中，有着莎剧王子之称的丈夫，在艺术上的成就要高过自己。所以哪怕她先有小金人在手也不敢托大，一直到奥利弗凭《哈姆雷特》也拿了奥斯卡最佳男主后，她才敢把自己的奖杯拿出来。因为奥利弗对舞台剧的热情高于电影，所以婚后，费雯·丽也把大量心血投放在戏剧舞台上。其实她的声线比较单薄，身体又虚弱，并不适合舞台剧的演出。但是，为了让自己更值得被奥利弗所爱，为了能与他站在并肩的高度，做一对势均力敌的夫妻，费雯·丽一直过度消耗着自己。

费雯·丽后来被拍卖的藏品中，有一枚金戒指，刻着“永远的劳伦斯·奥利弗·费雯”。可是，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六）

费雯·丽和奥利弗的好时光，加起来还不到十年。他们结婚时，正逢二战。奥利弗回英国服了两年兵役，费雯·丽则成了真正的乱世佳人，跑到北非巡演。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的肺结核病开始爆发。

后来，她接拍《埃及艳后》，又不幸流产，抑郁中精神崩溃。再后来，她在出演《欲望号街车》时，因对角色共情太深，再度精神崩溃。她饰演的布兰奇最后被送入了疯人院，她本人也因出演这个角色被送入精神病院治疗。虽然这部电影让她再度拿下威尼斯影后和奥斯卡小金人，但她的精神状况，也到了不堪一击的时候。她患上了躁郁症，经常莫名其妙地发作，歇斯底里辱骂奥利弗，甚至会对他动手。过后却又跟他谈笑风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的情形，在两人的婚姻生活里频繁上演，甚至激化到互扇耳光的地步。奥利弗曾跟人说：“别人眼中的费雯·丽是高贵优雅的，只有在我面前，她才表现得像个女巫，因为她不必费力去掩饰。”人往往就是这样，最乖戾任性的一面，永远只对着身边最亲近的人展露，哪怕她是那样爱他。苦闷的奥利弗开始向外寻求精神慰藉，1957年，他遇见了女演员琼·普莱怀特，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婚外恋。奥利弗将自己的逃离视作自保，就像一条救生筏已到了它的负荷极限。

他说：“问题还不仅在于我要活要下去，我担心我会杀了她，搞得同归于尽，死一双而不是死一个。”费雯丽也知道事情已经不可勉强，她默许了奥利弗的婚外恋，也接受了小自己十几岁的戏剧演员约翰·梅里维尔的感情。她和奥利弗仍然爱着彼此，却只能掉转方向，背道而驰，否则就会两败俱伤。

（七）

1960年，他们的名义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在费雯·丽45岁生日那天，奥利弗寄来一封信，提出了离婚请求。费雯·丽戏谑地登报声明：“奥利弗爵士夫人谨此庄重声明，劳伦斯爵士悍然提出离婚以迎娶琼·普劳莱特小姐。本夫人自然悉听尊便，以遂其愿。”（奥利弗1947年受皇家爵位）纵有千种不甘，她也不得不在日记里承认：琼爱奥利弗，爱得简单，落落大方，不像我，步步为营。

但她同时又无比确信地认为：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抑或遥远的将来，我都不认为，这世上还有其他女人能比我更爱他。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她人生的最后阶段，虽然和约翰一起在宁静的乡下生活，虽然约翰迁就她所有古怪行为和暴躁脾气，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她的心，始终牵系在奥利弗身上。她的床头摆放着奥利弗的照片，信件署名一直沿用“奥利弗夫人”的名头，她甚至让约翰给她念奥利弗从前写的情书。她收藏的德加名画《浴女》，临终后赠予对象也依然是奥利弗。她对记者说：“宁愿和奥利弗度过短暂的一生，也不愿和别人共度漫长人生。”奥利弗却说：“我从没有如此深爱过一个人，但是与她生活真的太难了。”有一种爱，是飞蛾扑火。对奥利弗来说，她的爱，是烈焰，是熔岩，是天堂亦是深渊。对费雯丽来说，他的爱，是光明，是温暖，是惟一的出路。爱过奥利弗，让她一生完整。这过程，就已是结局。

（八）

1967年7月7日，因为肺结核病导致的心力衰竭，费雯·丽在家中去世，像一只蝴蝶，悄无声息地收拢了她的羽翼，享年54岁。消息公布那晚，伦敦所有舞台剧院将脚灯熄灭一分钟，用以缅怀这名伟大的演员。

费雯·丽的一生，如急景凋年，走得最快的，永远是最美的时光。但她在最美的时候，遇上了最爱的人，也是命运的恩宠。这样短暂又绚烂的一生，费雯·丽并不言悔。

她说：如果人生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两件事。一是做演员，二是离婚嫁给奥利弗。

作者：安安

编辑：姜方

责任编辑：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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