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油画《黄昏时寻找平衡的男孩》(1989)。
今年时值改革开放40周年。近日中华艺术宫49米层新添一个常设展,名为“江山如此多娇——当代中国美术的文心与诗意”,以艺术作品折射时代变迁,致敬改革开放40周年。
展览为期两年,以中华艺术宫的藏品为主,梳理1978年至今的中国艺术发展历程。作为艺术叙事的,是102位艺术家创作的110余件作品,涵盖中国画、油画、版画、雕塑、水彩、装置艺术等多个门类,由此铺展开集活跃的艺术观念、纷繁的创作手法、多元的作品面貌于一身的繁荣景象。此次展览的策展人、中国美术馆展览部主任裔萼坦言:“1978年以来的当代中国艺术始终与中国的社会现实密切关联。这些作品共同见证着当代中国因开放而生机盎然的氛围,当代中国人昂扬而富于朝气的风采。”
“希望借由这样一次有着系统性研究、策划的展览,向观众展现中华民族在走向伟大复兴的新征程上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艺术家笔墨间的自信和自觉,也正是今天中国人所处时代的思想语境。”中华艺术宫执行馆长李磊告诉记者。在他看来,面对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中华艺术宫应该展示和传播一种文化自信,通过有温度、有情感的艺术创作,与时代对话、与世界对话。
皴染时代侧影,“现实之情”触人心弦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切身经历的那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凝结在了艺术家们留下的视觉图像间。裔萼告诉记者,这40年来的中国艺术始终与中国社会的发展保持着相同的脉动,尽管从“伤痕美术”“乡土现实主义”到“85新潮”再到“新写实”“新古典”“新水墨”,涌现出纷繁的流派,但这些作品均贴近现实,所呈现出的深厚人文内涵和浓郁生活色彩值得关注。
建设者们成为此次展览不少作品的主角,其间映出时代变迁的侧影。比如,冯远在国画《我们》中以仰视视角刻画了六位农民工形象,画幅荡涤着一种纪念碑式的气势;郑艺绘制油画《炽心已飞》,将一位仰面豪歌的农民置于蔚蓝涂就的天空背景之下,营造出明快的视觉体验。艺术家们采用的创作手法各不相同,画中的建设者们或意气风发或豪情满怀,洋溢的都是时代风采。
▲冯远《我们》局部(2009)
随着20世纪90年代以来都市化进程的日益加快,人们在都市生活中的境遇也成为中国当代艺术新的表现主题。在田黎明创作于1996年的国画《都市男孩》中,澄澈透明的笔调让画面洋溢着都市生活的温情与闲适。陈连富以青铜雕塑而成的《咖啡的味道》,散发着的不仅是香浓的咖啡香,还有时尚、优雅的现代生活气息。就连都市人的无根感与焦虑感也被艺术家敏锐地捕捉到了,刘庆和即以极富个性的表现性水墨精微地触碰都市人的精神世界。
亮相展览的这些创作,甚至还让人们看到40年间一些重要历史事件的艺术化呈现。周京新宽达3米的《战洪图》,是在为1998年数百万军民众志成城抗洪抢险的气魄和事迹立传。骆根兴《存在·北川》以有力的油画笔触定格下2008年汶川地震期间中国人民解放军赴灾区救灾的情景,反映中国人的不屈和坚强。
▲周京新《战洪图》。(1998)
▲施大畏《皖南事变》。(1993)
融汇中西的尝试背后,是文心与诗意一以贯之
40年间开放的时代氛围,为艺术的创作与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饶有意味的是,这段时间的中国艺术在接纳了越来越多的艺术思潮之后,从传统走向现代的过程中,凝练出的文化气质一以贯之,那便是如此次展览名称所概括的“文心与诗意”。
展览呈现出的还有一众国画家的探索。很多人都在借鉴西画手法,或以西式的取景方式,或以现代构成式的章法,最终营造出来的,却都是中国美学中诗意盎然的理想之境。刘巨德画《后草地》,试图将西方抽象艺术与中国传统的写意精神相融合。画面中的草地看上去颇似梦境,锦鸡栖身在草丛中,身上羽毛的花纹与草丛的颜色融为一体,这其实是艺术家的家乡内蒙古的一片草原,画中浸润着他对家园的思念。张桂铭笔下的《夏塘》,也早已不是传统的花鸟画,驰骋着幻想的线条和色彩,与现代抽象绘画很是相近,静与动却又交织出一种禅意,那是典型的东方审美。
▲张桂铭国画《夏塘》(1998)。
再观这些年中国油画家的尝试。他们不再将“中西融合”停留在形式的层面,而是将西方油画的观念、技巧和中国画的美学观念和笔墨意识相结合。裔萼告诉记者,这在油画风景画中体现得尤为明显。比如,吴冠中、朱德群的油画,将西方的现代艺术的抽象性与中国艺术的写意性相结合,高度提炼后呈现一种充满韵律的形式美感;苏天赐、陈钧德的油画以诗意与写意的笔法表现自然风光,作品犹如无声的抒情诗。“这些作品改变了传统油画以明暗体面和补色关系为主的造型技巧,代之于中国山水画的意象造型,充分表现中国文化的精神气质和东方神韵。中国油画在文化精神上向本土回归的努力,体现了油画家在语言上试图摆脱西方的影响,并且表达了他们在全球化语境下对自身文化命运的深刻思索。”
▲朱德群油画《静》(2005)。
▲陈钧德油画《山居秋暝》(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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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展品都是中国美术史上颇具代表性的尝试
靳尚谊油画《高原情》(1986)
靳尚谊开创了中国油画新古典主义学派。他对古典的回归,既是面向欧洲的古典,也是面向中国的古典。他溯至欧洲油画的本源,探寻着文艺复兴以来大师们的用笔、色彩及意境,同时也将欧洲古典主义的典雅、静穆与柔和,连同中国传统的美学观念结合起来,形成了其鲜明的新古典主义风格。靳尚谊尤其擅长画人物,常常把人物置于精心提炼的环境、道具、服饰、姿态设计之中,无故作妍媸之貌,而刻画真实生动。他创作的人物作品同时极具艺术品格,通过洒脱的边线处理,形体转换,明暗关系,创造和谐、宁静、具有雕塑感和厚重感的现实人物,形成一种圣洁的崇高的美感。这幅《高原情》可谓靳尚谊代表作之一,与他最富盛名的那幅《塔吉克新娘》同属塔吉克人物肖像画,体现出艺术家对于理想审美的追求。
▲靳尚谊油画《高原情》(1986)。
李伯安国画《走出巴颜喀拉之七——歇息》(1996)
李伯安《走出巴颜喀拉》全卷高1.88米、长121.5米、具体描绘了两百多个神态各异的藏族人民形象。全画共分10部分,这一部分《歇息》以浓重而坚实的墨色,干湿并用,描绘了几组正在歇息的人物形象。李伯安没有描绘强烈的动势,但饱满的人物造型使整个画面中涌动着撼人的力量。远景中以大笔挥就的带有抽象意味的笔线,使这几组群像之间的空间关系被连接起来,而藏袍在整个画面中连贯不断,使之有巴颜喀拉山连绵不绝的感觉。李伯安以惊人的毅力创作《走出巴颜喀拉》长卷,历时十余年,直至去世时尚未彻底完成,最终倒在长卷前。此画一经展出,就震动了美术界。这一史诗般的巨作将1990年代的写实水墨人物画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田黎明国《在那遥远的地方》(2001)
自1990年代以来,田黎明一直在探索中国水墨画的现代转型。他突破了写实水墨人物画的表现技法,吸收西方印象派对光影的表现,拓展了中国传统的没骨法,塑造了澄澈透明的人物形象,画面笼罩着朦胧的诗意之美。他的作品也是个人理想化的表达,都市是拥挤的,是喧嚣的,是充满雾霾的,但是,他画中的都市是纯净的、温暖的、充满阳光的,他以清透空灵的笔墨表现一种过滤过的纯净之美。在这幅《在那遥远的地方》中,田黎明描绘了一位藏族的牧羊女孩,她倚卧在草原上,羊群环绕着她的身体,远处的雪山和白云若隐若现。尤其是她身着的淡蓝色的藏袍,仿佛是高原上的湖泊——她的身体已经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令观者无不感受到空间和形式上都在呼应着主题:在那遥远的地方。当然,画面中最显著的莫过于田黎明营造的空气感,女孩沐浴在阳光之下,在极为淡雅和细腻的笔墨空间中,展开了水墨画的精神性表现。
冯远国画《我们》(2009)
冯远在《我们》中以六位坚实有力的农民工的形象,描绘新世纪中国建设者们的雄伟之姿和昂扬向上的精神风貌。作品大笔的挥写使人物的结构肯定而明快,从而使画面中传递出欢快、明亮的情绪。冯远不是在描绘农民工生活的艰辛,而是将农民工视为国家建设的主人,从他们的姿态中可以让人们感受到他们自信、坚定、勇敢、幸福和骄傲。
(编辑:李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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