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励2016年7月1日在北纬90度参加跳水冰泳(作者提供)

【导读】除了开展科研和国际合作外，2018年10月18日落成的北极中冰联合考察站还有哪些重大意义和有趣故事？三周前，美籍华裔作家周励在邮轮旅游间歇在冰岛一探究竟，并为文汇讲堂发回激情澎湃的见闻录。此为下篇。

俄罗斯探险家奇林加罗夫曾在北极海底插旗，引发争议

2016年我从俄北方港口摩尔曼斯克乘坐俄罗斯50年胜利号核动力破冰船，于7月1日抵达北极点，参加了船长组织的北纬90度跳水冰泳，零下1-2度冰渣环绕，冰寒刺骨，体验到泰坦尼克遇难者和阿蒙森的冰海悲怆。那次参加跳水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俄罗斯的探险。

在北极点水面4300米以下，俄罗斯探险队插上了一面1米高的铝合金国旗，还安置了装入密盒写给后人的一封信，以此彰显俄罗斯在北极点地区的地位。这一举动当时轰动全球，极具争议。

美国国务院发言人讥讽道：“不管俄罗斯人在海床上是放了一面金属旗还是一面橡胶旗，或是一张床单。无论如何，这种做法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美国政府敦促国会尽快批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以便对北极沿岸领土提出主权要求。加拿大政府则立即宣布斥资70亿美元，建造8艘北极破冰巡逻船并举行军演。而冒生命危险在海底4300米插旗的极地探险家奇林加罗夫则被普京总统授予“民族英雄”称号，奇林加罗夫演讲道：“如果有人在100年或1000年之后潜到那儿，他仍能看到我们的国旗……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到北极点下海床插旗，堪比在月球上插旗。”

2007年,俄罗斯探险队在北极点水面4300米下插了1米高的国旗

我和中冰联合北极考察站的冰方负责人哈德尔（Halldor）交换看法：“那次俄罗斯代号为‘北极－2007’的深海行动，最重要的是从海底采集岩石样本，以证明北冰洋下罗蒙诺索夫海岭和门捷列夫海岭是俄西伯利亚北部地区大陆架的自然延伸。”

“是的”，哈德尔略有所思：“根据目前国际法规定，北极点及附近地区不属于任何国家，北极周围的俄罗斯、美国、加拿大、丹麦（格陵兰岛）、挪威5国各自拥有沿海200海里的专属经济区，而我们三个环北极国家冰岛、瑞典和芬兰虽然具有北极理事会表决权，然不时被美、俄两大佬轻蔑或架空。中国作为非北极国家的观察国，在北极理事会虽无表决权，但中国与北极国家科学家可在科学工作组层面合作在北极事务上互利共赢。”

我说：“是的。不久前中国与俄罗斯两国首脑签订了北极合作协议，具有里程碑意义！”哈德尔连连点头称是。

哈德尔和作者交流北极看法(作者提供)

中国极地朋友圈迅速扩大，雪龙号曾援救遇难俄考察船

谈话间，兴致勃勃的哈德尔拨响了遥远上海杨惠根的电话：“惠根，我和朱莉娅在一起，我们正谈着您和奇林加罗夫呢！”

奇林加罗夫是俄罗斯杜马副主席，也是普京总统的私人极地政策顾问，当年奇林加罗夫代表俄罗斯、中国代表杨惠根博士、哈德尔代表冰岛在“北极前沿论坛”一起交流发言，都是把生命扛在肩上的理想主义者，相互的敬佩与欣赏犹如一串重新串起的珍珠项链：“奇林加罗夫对中国很友好，多次表示要和我们深入探讨合作呢！”。

2013南极冰原大救援，雪龙号奋不顾身救出受困的俄罗斯绍卡利斯基院士号58人，舍己救人感天动地，极地朋友圈迅速扩大。

2013年，“雪龙”号科考船上的“雪鹰12”直升机在南极援救受困的俄罗斯绍卡利斯基院士号

冰岛随处可见中文，世界一半鲸鱼都会经过神奇的冰岛

此次邮轮航行期间，船长向游客颁发了“穿越北极圈证书”，令我浮想联翩，这是我第三次穿越北极圈（2013挪威斯瓦尔巴群岛、2016北极点，2019冰岛北极圈）。

“从2012年雪龙号首登冰岛起，中国极地研究中心科学家每年都来冰岛阿雷克里！”哈德尔赞叹不已。冰岛好像被中华文化熏陶过一样，人们对中国充满好奇与友情，随处可见中文。

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Reykjavík，意即“白烟海湾”，无数温泉、间歇泉烟雾缭绕。大间歇泉Great Geysir 闻名遐迩，泉水温度100度，水柱高达60米，这次有幸一天目睹六次间隙高喷，可谓壮观美丽，深受震撼！闻名遐迩的黄金瀑布气势磅礴，阳光下水雾扑面彩虹瑰丽，我小跑来回，宛若置身仙境。不远初是里根总统和戈尔巴乔夫1986高峰会谈、改变世界的白色赫夫迪小楼，花园里有瞩目的一块彩绘柏林墙饰，据说是柏林赠送给冰岛的礼物，雷克雅未克大教堂充满当代艺术美感……自然与人文相交辉映。

戈尔巴乔夫与里根1986年峰会地点白色赫夫迪小楼(作者提供)

冰岛，一个令人激情荡漾的国度，冰蓝梦境，时隔六年魂萦梦绕！无边无际冷峻黑色的火山泥与柔美湛蓝的温泉湖对比鲜明，难怪好莱坞在冰岛火星般的地貌拍摄了《星球大战》。

2013年11月初探冰岛极光之旅，那时我就疑惑为何肉眼所见极光与五彩缤纷的相机镜头不同？这次观看纪录片《太阳风与北极光》再窥谜团，惊叹大自然造物主的神妙！据说世界上一半的鲸鱼都会经过冰岛，在邮轮甲板看鲸鱼母子出没海面，就像在俄罗斯50年胜利号核动力破冰船观赏北极熊母子嬉戏觅食一样，温馨奇幻。冰岛本身就是一座瑰丽多姿的大自然博物馆！

有望在上海科技馆建立永久性的“冰岛北极网上博物馆”

眺望远处红瓦白墙别墅为冰岛总统官邸，2012年冰岛总统在此热情接待雪龙号工作人员，开启中冰北极战略合作，去年建成的联合北极考察站，引起欧美广泛关注。在国内，“中国通”哈尔德已提议在浦东上海科技馆设立永久性“冰岛北极网上博物馆”，介绍中冰联合北极考察以及极光、地球物理、海洋生物学等探测成果。播放北极光科教片。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杨剑看了我的朋友圈照片马上发来微信，他当年参加了中冰联合考察站开工仪式：“那时天苍苍野茫茫，一片荒凉，转眼间换了人间，现在考察站真漂亮！”

时任冰岛总统格雷姆接见雪龙号领队杨惠根（左2）、驻冰岛大使苏格（右2）等(作者提供)

2017年，我在中国极地中心研讨会上结识了国际北极科学委员会主席苏珊·巴尔，她对中国极地考察事业予以极高的评价，她认为中国科学家已经成了北极跨国研究的主力军，而中国的破冰船也已被用于国际联合探险。北极战略要地冰岛与中国长期密切合作，成为促进中国与北极八国保持良好沟通的桥梁。谈到苏珊，哈德尔又激动起来，原来他和苏珊也是好朋友，正如他和中国极地中心主任杨惠根、俄罗斯杜马副主席、探险家奇林加罗夫是好朋友一样！

“美国-荷兰号”邮轮鸣笛启航，月色下缎面般美丽的水面海鸥追逐着浪花，远远近近的冰川气势磅礴，晶莹剔透，“堆琼滴露冰壶莹。楼外天如镜。水晶双枕衬云鬟。卧看千山明月听潺湲。（宋·蔡伸）”我看到深邃博大的中国元素，正在冰岛和北极圈发出日益璀璨的光芒！挥手告别哈德尔，再见，冰岛！再见了，中冰联合北极考察站！（完）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杨剑（中）与哈德尔在国际北极战略研讨会上(作者提供)

相关链接：

周励（上）：踏上冰岛，体悟中冰联合北极考察站朋友圈

作者：周励

编辑：袁琭璐

责编：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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