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雷雨》是上海歌剧院重点打造的中国原创剧目。 (上海歌剧院供图)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4月19日晚,上海音乐厅,台上布置极简,一架钢琴揽下所有伴奏。演员们身着戏服,《波西米亚人》《原野》《风流寡妇》《弄臣》的标志性咏叹调渐次唱响。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音乐会,而是一台中外经典歌剧演唱会。
事实上,本场“剧之华彩”是上海歌剧院近年来的创新模式之一。内容上以名剧名段拼盘合成,形式上化繁入简向音乐会靠拢。如此做来好处不少:名段“折子戏”能打响品牌,明星演员能吸引观众,再靠经典剧目培养年轻唱将,同时还以简化舞美节约成本。
前身为新安旅行团,打过快板,也舞过《小刀会》,还曾为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提供过创作蓝本,上海歌剧院超过半世纪的生命里,创新与转身是关键词。但也正是那特殊又辉煌的历史,让今时的他们面临更高期待——对于歌剧这门西方古老艺术的集大成者,上海歌剧院能为它在中国的落地生根做些什么?
凭西方经典的引进与排演,培育中国歌剧市场
歌剧,400多岁的西方艺术瑰宝,古典艺术王冠上的明珠。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威尔第、瓦格纳和普契尼,少了《卡门》《奥赛罗》《费加罗的婚礼》《茶花女》或者《蝴蝶夫人》,歌剧的舞台上该失掉多少绚烂与厚重。无论世界名院名团,抑或后来之辈,那些如雷贯耳的名作经典,从来都是立命之本。
对于仍在发展中的上海歌剧院而言,西方经典还多出一重意义:用国际标准的试金石来打磨演员,用世界通行的经典语汇来培育市场。上海歌剧院党委书记、常务副院长范建萍把上歌近年来西方经典的引进与排演分成四层梯次,由普及直至精品,拾级而上,脉络分明。
位于最底端的是歌剧沙龙,每个周末举行。同样致力于普及,“歌剧新空间”是上海歌剧院在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的支持下开辟出的演绎新方法,先后假座兰心大戏院与上海大剧院中剧场,每年推出6部12场经典剧目。与传统大歌剧相同,“新空间”的作品亦是完整版剧作,剧情、声部全盘保留。不同则在于,脱离高成本的豪华舞美,再把中国观众最难接受的宣叙调换作朗诵来演绎。自2008年初创以来,每场80元票价看遍《茶花女》《爱之甘醇》《风流寡妇》等经典,歌剧新空间为院团、为中国歌剧聚拢了不少人气。
有了经年累月集成的观众群,也有了“小歌剧”练习出的实力演员,全幕、整场经典便是水到渠成的需求。近年来,上海歌剧院独立制作了一批经典歌剧,《蝴蝶夫人》《鼻子》《采珠人》《托斯卡》《图兰朵》《奥赛罗》等,都属中国首演。
随着实力的提升,拥有世界级唱将的上歌当然也需要世界的关注。于是,一年一度与名团合作名剧,成为确立上歌这一年艺术制高点的标杆作品。自2012年以来,借上海大剧院的场地资源,上海歌剧院先后请来奥利地萨尔茨堡艺术节的创作班底、匈牙利布达佩斯大艺术宫和英国皇家歌剧院共演《波西米亚人》《阿蒂拉》《曼侬·莱斯科》。这些合作中,世界名团出导演、上歌出副导演,双方演员则AB组混搭登台。在上海歌剧院副院长李瑞祥看来,与名团同台,打出的上歌品牌,收获的则是世界经验。今年9月,新合作伙伴来自德国柏林歌剧院,新剧将是莫扎特的歌剧《魔笛》。
当然,与世界一流团队合作并非上海歌剧院的最终目的。去年,他们已完成《阿蒂拉》的国产化,用全华班复制世界名团的经验。他们的设想是,明年将这部剧返销欧洲。
在原创的探索中,寻求定位与人才的突围
一听到“红岩上红梅开”,许多人眼前浮现的是江姐;每每提到《洪湖赤卫队》,总会有人不自觉地哼起“洪湖水,浪打浪”。不止这两部,《小二黑结婚》唱响了《清粼粼的水蓝莹莹的天》,《星星之火》捧红了《革命人永远是年轻》,至于歌剧《白毛女》,耳熟能详的唱段更不胜枚举——属于民族歌剧的条件反射,好像由来已久,却遗憾地在此时戛然而止。
今天,当我们谈论新时代中国原创歌剧时,传统的民族歌剧固然不少,但新创的题材却叫人一片茫然。平心而论,人们心下茫然的缘由绝非今日创作者们不甚敬业,倒更像是反映出当下中国歌剧业界的一片迷惘。这种迷惘,上海歌剧院也有。
《雷雨》《楚霸王》《国之当歌》《那时花开》,尽管上歌在原创探索之路上从未停止前行,但范建萍与李瑞祥不约而同地提到:要找到中国原创歌剧的文化定位并不容易。因为有文学的介入,唱词成为中国歌剧与世界对接的一大阻碍。最典型例子,就是歌剧中用来叙事的宣叙调,以中文演来常给人以朗诵的错觉。“音乐母语与文学母语的违和,是中国原创歌剧首当其冲的难点。”李瑞祥说,由此,懂得中国语言又兼具东方审美,同时还熟稔歌剧创作规律的人才至关重要。
可惜的是,人才是上海歌剧院目前最大的掣肘。“我们不缺演出名角,杨小勇、韩蓬等等都是国内外抢手的演员,国家大剧院甚至提前两三年就给他们递来演出合同。”范建萍坦言,“少的是创作人才。”近10年,上海歌剧院在创作方面只引进过一人。
那么市场上能否寻找到歌剧创作人呢?李瑞祥的答案是“有,但不理想”。莎士比亚是在后台打杂,等无数戏剧烂熟于胸后才提笔创作。在李瑞祥看来,要下笔如有神,必先在行业内浸泡良久。“歌剧是小众艺术,市场上难觅专门创作人。我们固然能找一位戏曲编剧来写歌剧,但也许,他写出的作品会让音乐的高潮毁于一个唱词的闭口音。”没有育人的耐心,中国原创歌剧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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