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于影视剧中警匪较量斗智斗勇的“精彩剧情”不总是出现在荧屏上。3年前，杭州下城警方在办理一起疑似命案时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挑战：案情发展扑朔迷离，侦办过程一波三折，搜寻经历变幻莫测。连专案组的老刑侦也感叹，这样的案子干了三十多年刑警也没遇上几个。

26日下午，杭州市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近期，随着被害人遗体在百米深水底部被警方成功打捞，这场历时近3年、牵涉大量警力投入、受到国际刑警组织及境外警方鼎力协助的2012年杭州“6·10故意杀人案”终于成功告破。

非法拘禁，索要5000万元赎金

2012年6月11日凌晨6时30分，杭州市公安局下城区分局武林派出所接事主李某报警，称其公司老板张某于10日19时30分左右在杭州市区温德姆酒店内被一伙以胡某为首的“温州人”控制并带离杭州。当天23时，对方来电索要5000万元赎金以偿还双方之前的巨额债务，称付钱放人。

因民间债务纠纷引发当事人过激行为的事例派出所也曾受理过多起，但最终经过双方调解往往能和平解决。这会是又一起普通民事纠纷吗？或仅仅只是对方开了个玩笑？办案民警调查发现犯罪嫌疑人胡某有着赌博、非法持有枪支、寻衅滋事等多次违法犯罪前科，且事发时仍有案在身，属犯罪高危人群。该案系非法拘禁甚至绑架案件的可能性陡然上升。随后数天，张某家人又多次接到胡某等人来电催要钱款，电话中被害人张某声音沙哑，称已受到侵害快不行了。

经过初期调查发现，被害人张某与嫌疑人胡某之间长期存在生意往来，相互间资金拆借较为频繁。分局专案组多次赶赴受害人可能被关押的温州鹿城、永嘉等地开展实地调查，对胡某可能藏匿的多个地点开展日夜蹲守，同时对相关车辆也进行了秘密跟踪。然而，四十多天过去了，仍一无所获。而此时，被害人家属又接到胡某从杭州打来的索要赎金电话。警方感到胡某的反侦察能力不容小觑，其踪迹无法锁定，解救人质和嫌犯抓捕工作便无从入手。

跨境追凶，人质依然下落不明

2012年8月10日、16日两天，专案组在温州对嫌疑人胡某的妻子黎某和关系人李某进行了突击抓捕，但两人到案后竭力撇清与胡某关系，侦查工作再次陷入了困境。

2012年9月25日专案组再次赶赴温州，通过侦查，再次筛选出金某等5名涉嫌参与案件的重要嫌疑人身份信息。因主要嫌疑人胡某的行踪还未确定，为防止打草惊蛇，专案组采取了内紧外松的侦查策略，对上述人员动向始终保持密切关注，以引蛇出洞。10月上旬，专案组通过秘密侦查终于发现胡某在境外与其关系人恢复短暂联系的重要线索，经追查发现其已于9月初偷越国境，潜逃至越南。

这一关键线索的获取，使陷入僵局的侦查工作再次出现转机。杭州警方一方面积极联系公安部发布了红色通缉令寻求国际合作，另一方面仍然对胡某的关系人紧盯不放。通过努力，专案组获知胡某又于2013年2月20日潜逃至泰国，并拟申办他国签证继续潜逃。在浙江省公安厅部署下，获得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协助，2月26日，杭州市公安局下城分局巢震宇副局长和6名办案民警开始跨国追凶。2月27日，在曼谷一宾馆将胡某和其情人戴某抓获，并于3月7日顺利将两人押解回国。

胡某落网后，警方随即集中收网，在广州、温州、丽水等地共抓获犯罪嫌疑人13名。然而，犯罪嫌疑人虽已归案，但人质却依然毫无踪迹。

出动机器人等精良设备深水打捞

胡某落网后，总是避重就轻，称其已于2012年8月下旬在温州释放了张某。为迅速查清真实情况，专案组从其他被抓人员中寻找突破口，最终成功突破了犯罪嫌疑人金某、张某、傅某三人的心理防线，他们均供述称，在胡某的指使下受害人张某已于2012年9月1日凌晨，被装进铁笼子内抛入千峡湖之中。

嫌疑人供述的千峡湖即滩坑水库，位于丽水市青田县境内，总库容41.55亿立方米，平均水深58米，日常库区面积达71平方公里，是浙江省内仅次于千岛湖的第二大人工湖。虽然已取得三人口供，但是光凭口供无法直接定罪，只有找到受害人张某的尸体，才能成为案件定性为故意杀人案的终极证据。如何把遇害者尸体打捞出水，这一难题又摆在了办案民警面前。

据供述，被害人被抛入千峡湖上的北山大桥。该主桥桥墩间最大跨度170米，最大墩高116米，是浙江第一高桥，所在湖面水深100多米，已远远超过人工潜水60米深的极限，也远远超过了一般水下探测设备使用极限。同时水库底部原为完整居住村镇，建成桥墩时的井字架、未拆除的升降机、建筑垃圾等依然全部矗立在湖底，这样的特殊地貌也无法允许大型海洋勘查设备展开。

为突破这一难题，专案组人员查遍了国内外相关资料，联系了北京、上海等多家科研和水下勘探机构，均无法得到肯定回复。2013年4月6日到5月26日、2014年1月2日到1月11日，专案组先后邀请了浙江大学、国家海洋局第二海洋研究所、中船重工第715研究所等单位，使用了国产和进口水下机器人、侧扫声呐、超短基线定位系统等高科技设备，对长近千米、水深超过百米的千峡湖北山大桥水下部位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在打捞期间做了铁笼子装石块、铁笼装活猪从桥上投入水库的侦查实验。但由于水下地形极其复杂，搜索工作一直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

2014年12月22日，专案组第4次组织工作团队赶赴青田。此次邀请了富有打捞经验的美国劳雷公司加入，使用了声呐设备、水下机器人等精良的打捞设备。12月28日下午，操作员在对8号桥墩东南方向4米处一个前期未来得及深入搜寻的水沟进行再次确认时，终于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物体画面，几乎让在场所有人同时都惊叫起来：“就是他！找到了！”

2015年1月5日上午，专案组成功从受害人尸体上提取了检材，经鉴定确认系失踪近两年半的被害人张某。1月6日下午，受害人尸体成功打捞出水面。至此，“6·10故意杀人案”顺利侦破。

巢震宇副局长表示，此案的侦破既表明了杭州警方坚决打击违法犯罪、全力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信心和决心，同时也是当下警方围绕以证据为中心的办案理念进行转型升级的一次司法实践。据悉，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将于近期开庭审理该案。

文汇报驻浙记者 蒋萍 通讯员 刘海波 徐佳（本报杭州1月26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