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废弃的汽车工厂厂房被改造成创意产业工坊，低廉的租金吸引众多艺术家前来落户——艺术重新给底特律注入活力。

2013年7月，一纸破产申请向世界昭告底特律走上穷途末路，此后，“鬼城”几乎成了底特律的代名词。

作为美国密歇根州最大的城市，底特律曾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渐渐衰败。而如今，这座美国昔日的汽车中心与音乐之都，已悄然在重生。在旅行指南《孤独星球》的评选中，底特律如黑马般位列2018年十大最佳旅游城市榜单第二名。《孤独星球》评价称：“在受人冷落几十年后，如今的底特律已重出江湖。这里充满了咖啡因的躁动和随心所欲的创造。”

曾经空置的房屋，成为年轻创业者的乐园；曾被诟病竞争力不足的汽车业，也在与硅谷的合作中迸发出新的火花。“底特律正在复苏道路之上，重新成为美国最伟大的城市之一。”密歇根州州长斯奈德如此表示。

生于汽车，毁于汽车

“生于汽车，毁于汽车”——这是底特律建城300余年来的真实写照。作为美国最负盛名的汽车城，底特律曾引领过时代的辉煌，是上世纪美国工业兴盛的代表。上世纪初，美国三大汽车公司通用、福特和克莱斯勒纷纷成立于此。汽车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大量外来人口：1900年到1950年，底特律的人口增长六倍。那时的底特律以“收入高、工作机会多”著称，到20世纪30年代，该市已经发展成全美仅次于芝加哥的第二大工业城市。在上世纪50年代的鼎盛期，底特律位列美国第五大城市，全城拥有近200万人口。

然而上世纪70年代起，底特律的辉煌戛然而止。《新闻周刊》曾这般写道：“底特律的辉煌时代结束了，这座城市走上了下坡路。天黑后，这里就变为空城，你只能看到中产阶级们的汽车尾灯，他们带着在这里赚的钱，到郊区去花了。每个月都有近800处房产被闲置，加入已不计其数的废墟大军。”

究其原因，底特律的坠落与美国汽车业衰败密切相关。随着日系、欧系汽车崛起，美国汽车业竞争力不断下降。同时，底特律缺乏应对新技术冲击的能力。由于工厂自动化程度大幅提高，或者业务被外包出去，再加之外来竞争者们抢走市场份额，大雇主不得不一拨拨地裁员。

本世纪，底特律的人口比上世纪中叶锐减上百万。城市赖以生存的汽车业持续萎缩，更让这个城市断了主要的给养。2007年底，底特律名列“美国最危险城市”榜榜首；2008年爆发的金融危机成为压垮底特律的最后一根稻草：2009年，克莱斯勒和通用相继宣布破产，福特在美国政府的800亿美元施援下度过重组危机并受到美破产法保护。2013年2月，该城又进入《福布斯》“全美十大悲惨城市”排行榜。

由于税收锐减，底特律市政府财政亏空超过3亿美元。2013年7月18日，底特律市负债超过180亿美元，向破产法院申请破产保护，成为美国迄今为止申请破产保护的最大城市。

废墟与艺术的结合制造另类之美

2015年，底特律历史性地退出破产保护成为这座城市新的崛起力量。从那以后，它开始逐步探索自己的复兴道路。2016年，底特律入选美国最佳旅游城市并被称为“美国最伟大的复兴城市”，今年更是高居《孤独星球》十大最佳旅游城市榜单次位。

《孤独星球》写道：“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座像底特律这样独特的城市：百年历史的工业建筑，人去楼空的汽车工厂，满是涂鸦的旧房子。”与“建筑之城”芝加哥赖以成名的现代化摩天大厦不同，底特律之美恰恰相反，这里更有趣的建筑是废墟。

密歇根中央车站，这座曾经全美最大的火车站建于1913年，1988年1月6日最后一班美铁列车驶出后荒废至今，现在是世界十大废墟之一；别克和凯迪拉克当年的车身工厂，既能让游客一览往日的繁华又展现着今日的衰微，饱经风霜，风韵犹存；美国最大的JL哈德逊百货商店曾拥有25层，1997年时被迫关闭；底特律最大的、建于1921年的圣阿涅斯天主教堂也未能逃脱荒废的厄运，从2006年停止做弥撒后，外部成了涂鸦墙……据统计，从1970年至2000年，底特律市有16万幢大小建筑或被拆除或遭废弃，如今“废墟”建筑还有8.4万栋之多。

旅行者能在废墟中完成对这座城市变迁的想象。这些废屋既是城市的疮疤，也封存着辉煌的流年，就像底特律本土作家伊斯·奥茨在书中描写的那样： “大量空置的房屋、废弃的建筑，见证了底特律曾经的繁荣和如今的衰败，这里彻底是一座城市探险家的乐园。”

除了建筑，吸引着游客前往底特律的还有艺术。底特律早年的昵称——“美国的巴黎”正源于此。底特律艺术博物馆是美国最早的城市艺术博物馆之一。在这间博物馆，你可以轻松欣赏到伦勃朗、梵高、毕加索、马蒂斯、塞尚等大师的真迹。因为低房价，底特律成了很多艺术家趋之若鹜的创作天堂。走在底特律市区街头，那些曾经荒废的城市角落和墙壁上随处可见的是一幅幅精美的壁画和艺术涂鸦。底特律的艺术氛围，绝不仅仅局限于大师画作，音乐也是这座城市独特的艺术特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底特律是全美最具有音乐气息的城市。每年5月，来自世界各地约1000名爵士音乐家奉献超过100场爵士音乐会，形成了全美最大的免费爵士音乐节——底特律国际爵士音乐节。约50万名歌迷来到哈尔特广场，感受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魅力。

根据《孤独星球》的说法，沉寂数十年后，底特律再度崛起。年轻创业者们将废弃的庞大厂房建筑改造成酿酒厂、自行车行和画廊。随着新住户的到来，游客们也接踵而至，尤其受到背包客的青睐。

初创公司带来活力，汽车业是复苏关键

事实上，底特律在2015年退出破产保护后，城市开始重现生机，不仅成为初创者乐园，这里曾经引以为傲的汽车工业也踏上正轨。据《快公司》杂志称，全美最佳初创空间就在底特律。Loveland就是这样一家初创公司。该公司目前获得70万美元的种子投资，主要负责记录底特律城市破败的种种证据，以此建立一个房地产数据库。Loveland聘请150名社区调查员，对底特律的每个角落拍照取景，通过手机和平板电脑搜集数据，上传到一个名叫“汽车城地图”的网站，并向所有人开放。其实在宣布破产后，底特律政府投身于重建城市的任务中。这项任务吸引了各行各业的企业参与，把底特律市中心变成了新潮的初创企业中心。

当地再生能源初创企业Greenlancer创始人帕特里克·麦凯比表示：“科技是底特律复兴的基础。许多人都不了解，从亨利·福特的汽车生产线到爱迪生的灯泡，底特律可以说是从创意和创新中建立起的城市。而今天新一代的创新家，将会用科技重新建立这个伟大的城市。”

初创公司为底特律带来活力，但汽车业才是复苏的关键。为了提升竞争力，三大汽车巨头加快与硅谷的融合。他们设立创新研发中心，招揽科学家，这样的结合吸引了大批高科技人才到底特律工作。密歇根州州长斯奈德表示，“这些都是为了帮助这座城市尽快复兴。”

据《底特律自由报》报道，如今在底特律工作的通用汽车员工超过3000人。通用汽车向优步（Uber）的竞争对手、互联网租车企业Lyft注资5亿美元，共同研发无人驾驶汽车，并在未来开展无人驾驶租车业务。“在优步和谷歌这样的企业主导自动驾驶市场的背景下，和科技公司抱团取暖或许是底特律更好参与竞争的途径。”南加州大学汽车专家杰弗里·米勒分析道。

福特则与亚马逊合作开发一款名为Alexa的智能平台，未来用户可在家中遥控打开车门，并随时监控汽车油耗和电动汽车的充电情况。

斯奈德对底特律的未来有十分清晰的规划。他认为底特律将凭借美国制造业复苏的浪潮重新崛起，“我们并不想就此脱离制造业，相反，制造业还有许多机会。”大约70%的整车厂把研发中心建在底特律，他希望能因此吸引更多IT企业和初创公司进入底特律。与此同时，他也承认，衰退60年来一直困扰着底特律，并非一两年的事。但无论如何，底特律的黯淡时刻终将过去，这是一个崭新底特律的开始。

文：文汇报记者 吴雨伦

图：视觉中国

编辑制作：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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