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根据李白烈士的事迹拍摄了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

中国共产党隐蔽战线上的杰出领导人李克农对曾为新中国的建立而英勇战斗在隐蔽战线上的同志十分关心。1949年5月27日上海刚一解放，李克农同志就急电上海市市长陈毅速查李白下落。1949年6月17日，陈毅市长以军管会的名义，向上海市公安局发出“008”号电文：“兹于1937年冬，延安党中央派往上海地下党工作之李静安（即李白）同志，去向不明，特劳查。”电文中还附有1949年5月7日国民党淞沪警备区司令部军法处到蓬莱警察分局提解李静安的“提案”内容。市公安局接电后，立即指定专人与李白夫人裘慧英同志一起进行调查。

李白烈士的传奇人生

李白，原名李华初，又名李朴，化名李霞、李静安。1910年5月1日出生在湖南省浏阳县张坊区板溪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李白的祖上没有田产，父亲李荣德以贩运纸张为业，膝下有三男一女，李白居长。李白小时候只读过三年书，后因生活困难，13岁就当了染坊学徒。

1925年，大革命的风暴席卷全国。北伐战争失败后，农民运动风起云涌，农民协会、妇女会、儿童团等组织像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李白是最早参加农协和儿童团的成员之一。在火热的革命斗争中，李白在政治上日渐成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年，李白仅15岁。

1927年，正当大革命运动蓬勃发展之际，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接着湖南也发生了“马日事变”。在这血雨腥风的日子里，李白的革命信念毫无动摇。李白的故乡张坊的地下党组织决定建立农民武装，李白冒着生命危险，走村串户，往来奔波，向群众宣传只有开展武装斗争，才能取得革命胜利的道理，动员大家参加赤卫军。翌年7月，张坊农民赤卫军配合红军取得了武装暴动的胜利。李白受青少年的拥戴，担任少年先锋队队长。这年9月，李白参加了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

1930年8月，县苏维埃政府向农民赤卫军发布配合红军第二次攻打长沙的动员会，李白扛起梭标，辞别家人，跟着浩浩荡荡的红军队伍去战斗。由于长沙守敌工事坚固，敌我力量悬殊，红军屡攻不克。李白遂随部队移师江西，开始了新的战斗生活。

1931年6月，李白由第四军调往红军总师，参加第二期无线电训练班。被推选为班长兼党支部委员的李白，因学习努力而被大家称为“不知疲倦的人”。1932年初，紧张的学习生活结束后，李白被调入五军团十三军无线电队任政委。在反“围剿”斗争中，他负责的电台通讯联络畅通，为反“围剿”斗争作出了贡献。

1934年10月，李白跟随红军队伍，参加了艰苦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当时，任五军团十三军无线电队政委的李白，向无线电全体人员严肃地指出：“电台是全军团几千人的耳目，是与总部联络的主要通讯工具，我们要视电台重于生命。”于是，“电台重于生命”便成为整个长征途中无线电台的口号。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党中央派时任红军电台台长李白到上海建立秘密电台，搜集日军情报。由于环境险恶，1939年上海地下党领导人龚饮冰、马纯古决定派地下党员、年仅21岁的纱厂女工裘慧英假扮成李白的夫人掩护电台。他们在工作中相互配合，生活上相互关心，一年后的1940年12月，经组织批准正式成为革命伴侣。

1942年7月，“李白台”被日军侦悉，李白被捕。在狱中，他被施以各种酷刑，但始终不吐真情，用“我是一个中国人”回答日寇的所有审讯，严格保守党的机密。1943年5月，李白经党组织营救出狱。

1945年，党指派李白到浙江淳安的国民党军委会国际问题研究所工作，以报务员身份，利用敌台为我党工作。敌人曾以“来历不明”为借口，将李白扣押并封闭电台，但他始终未暴露自己的身份。抗战胜利后，李白仍回到上海从事秘密电台工作。如今，虹口区黄渡路107弄15号“李白烈士故居纪念馆”就是李白同志最后工作、生活和被捕的地方。

1948年，国民党反动派依靠美国的最新技术，侦察出李白的秘密电台地址。12月29日晚，李白向延安党中央发出三封紧急电报后，突然被军警包围，他向延安党中央发出“同志们，永别了”的电报后被捕。敌人对他连续审讯达30多个小时，动用了各种刑具。李白被打得遍体鳞伤，昏死过去好几回。敌人还让其妻子裘慧英看着李白受刑，裘慧英愤怒地对着敌人大喊：“你们要他死就一枪打死他好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1949年5月7日上午，裘慧英到看守所探望李白时，李白安详地说：“事到如今，对个人的安危，不必太重视，现在全国快要解放，革命即将成功，我们无论生死，总是觉得非常愉快和欣慰的。”5月7日晚，特务头子毛森根据蒋介石对此案亲批的“坚不吐实，处以极刑”的命令，将李白等12名地下党员秘密押至浦东戚家庙杀害。

此时，距离上海解放只有20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李白被敌人秘密杀害，时年39岁。

▲ 1961年9月17日，李克农（右一）在上海虹桥公墓祭扫李白烈士墓。

寻找李白下落

1949年5月27日，上海全部解放，寻找李白的下落成了李白夫人裘慧英的头等大事。当上海提篮桥监狱释放全部“政治犯”时，裘慧英抱着5岁的儿子李恒胜在人群中到处找寻，看着别人团聚、拥抱，她的心越来越急，大声喊道：“静安，静安，你在哪里？”等全部人员散去后，她还是没看到丈夫李白，儿子也在不停地问“爸爸呢？爸爸呢？”裘慧英只能说：“过几天会来抱你的。”

裘慧英回忆说：“上海刚解放，百废待兴，我只能从报纸上去找李白的下落。29日，报上登有一百多位烈士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的消息，我赶往普善山庄去认尸，隔了一天，虹桥路又发现了七十多个烈士遗体，我也去认了，接着，宋公园又有十七个（烈士遗体），但结果还是没有李白同志。后来，我又到蓬莱路警察局查询，一个留用看守告诉我5月7日晚上，有一批人被送到浦东去的。我就马上赶到浦东，一路上问老百姓，一直问到离上海有几十里路的杨思区戚家庙，当地的老百姓说，一个多月前，戚家庙后面有十几人在半夜里被国民党杀害。6月20日，人民政府就派人去挖，一共挖出十二具尸体，当挖出李白时，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我的丈夫，刚出土时还全认得出，几分钟后，可能是空气的原因吧，皮肤全变黑色，头也膨胀变大了。这十二具烈士遗体中，还有党中央另一条线的地下党员秦鸿钧及上线电台领导人张困斋烈士。老百姓回忆当时的情景说，这十二位烈士勇敢坚强，敌人枪声已经响起，他们还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吓得敌人开枪时手也发抖了。”

为了表达对革命先烈的敬仰和怀念之情，1949年8月，中共上海市委将李白、秦鸿钧、张困斋等烈士的遗体安葬于龙华公墓，举行了追悼会，并正式追认他们为革命烈士，立碑纪念。

据悉，新中国刚成立，李克农急于查找李白同志的下落，是因为他已向党中央、中央人民政府推荐李白同志担任新中国邮电部第一任部长。得知李白被捕牺牲的消息后，李克农同志非常难过，亲自前往上海龙华公墓祭扫李白烈士之墓。1958年，经李克农同志向党中央提议，由八一电影制片厂根据李白烈士的事迹，参考秦鸿钧烈士、张困斋烈士的事迹，拍摄了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著名表演艺术家孙道临、袁霞、王心刚等仅用四个月就完成了拍摄。

敌特档案暴露李白烈士遇害真相

“有一位中年男子，携带一批军用通讯器材前来纳税，状态极可疑。”1950年3月30日，上海市虹口公安分局接到上海货物税局沪北稽征所一个电话。分局长立即召集分局领导开碰头会并派两名侦察员前往稽征所进行调查。

经过仔细盘查和对当事人的教育，公安人员很快弄清了这个人的情况：此人原名李树林，化名为李成志，是一个履行过登记手续的国民党“在乡军人”。曾参加国民党“军统”达10年之久，1947年起在上海经营商报电台，1948年又介绍拉拢二厅上海电监科主任科员唐跨凤入伙。1949年秋，李、唐还策划过参加军统潜伏谍报组织等阴谋。我公安人员当即在李树林住处缴获收发报机等一批军用通讯器材。唐跨凤被捕后交代：1947年国民党政府在向解放区全面进攻连遭惨败后，保密局、“国防部”二厅的间谍头目进一步加强了对我党在各地秘密电台的侦测，于1948年4月在南京成立了中央电讯监察科，其所属的二厅上海电监科的尉级侦测员徐鸣秋，混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曾参与整理过审讯李白烈士的所谓“口供材料”。我公安人员在市局副局长杨帆、虹口分局的直接领导下，在全国各地追捕徐鸣秋。1950年7月20日，经华东公安部批准，上海市公安局终于在南京将伪装混入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航空处干训大队的徐鸣秋抓捕并押解回沪。经过审讯，徐鸣秋交代了破坏我“李白台”和“秦鸿钧台”的主要凶犯是二厅上海电监科的中校督察叶丹秋。但解放后“不知道叶丹秋在何处”。

正当公安机关紧张地追查叶丹秋下落的时候，上海市公安局又接到华东局统战部的一封检举信，检举一个叫陈宇琛的人，“他解放前曾在二厅上海电监科任职，参与过破坏李白电台”。上海市公安局根据检举信提供的地址，即令虹口公安分局派专人于9月3日前往江苏昆山，将陈宇琛捉拿归案。陈宇琛交代：他在电监科时，就曾参与破坏我秘密电台的活动。而叶丹秋是破坏李白、秦鸿钧两座秘密电台的罪魁祸首。“叶丹秋在上海解放前一度回苏州老家，解放后还和我有过来往”。陈宇琛交代的材料与徐鸣秋基本相符。

从我公安机关掌握的大量资料分析，叶丹秋是一个双手沾满我地下工作者鲜血的国民党军统间谍。上海市公安局于1950年9月18日，在上海将叶丹秋擒获归案。

据叶丹秋交代：1948年12月29日夜，叶丹秋带领巡官史致礼等14名武装特工包围了在淞沪警备司令部后面的一个区域，挨家挨户搜查，终于在今黄渡路107弄15号查获了李白同志的电台，李白及夫人裘慧英同时被捕。由此，叶丹秋、史致礼等受到了淞沪警备司令部于1949年4月15日签发的嘉奖令：“协助本部破获谍台有功，颁发奖金金圆券五万元。”

烈士的鲜血不会白流。叶丹秋、徐鸣秋、陈宇琛、史致礼等最终受到了严正的审判。

——摘选自《炎黄春秋》2017年第11期

作者：吴德胜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周怡倩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