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公司罢工汽车包围市政府

1949年5月，经历过一场场腥风血雨的战斗后，上海终于迎来新生。人们会永远记得，这些年轻的战士无私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只为争取让更多人享有美好、光明的未来。对于赵国通而言，这场惊心动魄的“战上海”又有另一幅更为具象的画面。他的父亲，民革上海市委原主委赵祖康，当年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参与了一场五天四夜的“代理市长”历程。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想将这段鲜为人知的过往告诉给更多人听。

他是共产党秘密电台里钦点的三位技术性局长之一

1945年抗战胜利后，上海成功光复了。当年9月中旬，我父亲跟随首任接收市长钱大钧，搭乘飞机回上海接任中华民国政府上海工务局局长。

当时的上海工务局统管全市规划、市政、港务、住建、交通等。我父亲首先组织班子投入了《大上海都市计划》和《越江工程计划》两个涉及全市经济建设发展战略方向性课题的研究工作。至1949年初，已基本完成计划的第三稿和四个越江工程方案。但是内战却让这个宏伟蓝图漫无实施希望。

▲上海宵禁

1949年春节，北平和平解放。全国民众都对蒋家王朝的倒行逆施，从“大失望”到“大绝望”。李济深先生在1948年公开成立“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与蒋介石分道扬镳，为国民党内的有识之士们树立了榜样。

谈到让我父亲打消顾虑，坚定留下来建设新上海，还要从1949年1月29日和2月4日这两个关键时刻说起。

1949年1月29日，父亲日记中的最后一句是“夜听陕西电台广播”。在那天之前，工务局王绳善副局长悄悄地告诉他：共产党的电台点了3位技术型局长，欢迎他们留在上海、建设新上海，其中就有你赵祖康。

▲当时的上海煤气公司

我父亲非常兴奋，所以当夜就打开收音机搜索，可惜没有亲耳听到。

另一个更重要、关键的时间节点是2月4日。那天晚上，我父亲在松江同乡老友钱江春的女儿钱挹珊、曹石俊夫妇家，跟地下党员李敏小姐（真名王月英）和朴先生聚餐。大家相谈甚欢，李敏同志此后跟父亲“秘密联络”，布置了一些信息情报收集任务，又帮她策反了浙赣铁路王工程师。李敏还送父亲两本书，一本封面上盖“论美军登陆”，里面实际是毛主席写的《论联合政府》以及《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父亲如获至宝，越看越有滋味。书中精辟的时局分析，让他茅塞顿开。

风云会际的当口，推上“代理市长”的重任

1949年5月24日凌晨，市长陈良把父亲叫到市府大楼市长办公室，告知时局紧张，他们就要撤退了。他们决定委任他为“代理市长”，担起“维持社会秩序”和与“对方交接”两项任务。最初，父亲感到责任太大，一介文弱书生，没有军警大权，万一处置不当，对不起500万上海父老乡亲，所以推辞了一下。随即，陈良给父亲看了行政院长何应钦的亲笔信。信上的大意是南京撤退时出现无政府的混乱状态，抢了外侨财产，国际视听很坏，上海撤退要选好人主持政务，警察局不要解散。陈良对我父亲说：“我们研究下来，还是你最合适，你在市府同仁中资历最老，没有恩怨，又是个廉洁官员，市民接受；而且你是技术人员，对方来了也不会为难你……”父亲出于对上海百姓的深厚感情以及他素有的社会责任感，加上有中共地下党支持的底气，就毅然答应下来了。

▲工人施工以保护商场窗户免受战争破坏

陈良立刻让秘书将红布包裹“上海市政府”和“上海市长”的一大一小印信交到父亲手中，并当场签了一个委任赵祖康为代理市长的手令。等回到长乐路暂住地、老朋友交大教授梁伯高家中时，已是凌晨三点了。

24日上午，陈良在局长办公会上宣布他将撤退，由赵祖康局长代理市长主持市政府工作。父亲发现警察局长毛森没有到会，会后便立刻拖住陈良说：“我是文官，维持治安一定要能抓得住警察局，毛局长没个说法我怎么调得动警察局？” 陈良马上把毛森召到市长办公室。父亲先将了毛森一军：“让你来做代理市长维持治安最合适了……”毛森一愣，马上说：“我怎么行（他自知手中血案太多）！我肯定要走的！这样吧，我给你配一个代理局长，他叫陆大公。”出人意料的是，毛森说：“此人跟对方有来往，我假装不知道，本来要“办掉”（即枪决）他的，现在正好就派上用场了！”父亲听了心头不禁一惊：会不会我跟地下党接触他也知道？

下午，陆大公拿着毛森名片来见父亲，上书“请委任陆大公为代理局长”。父亲当即批示：“照办！”这大概是代理市长后的第一个批件。解放军攻入上海后，第一个接管进入的就是警察总局和分局。早在1948年就被地下党策反的陆大公（解放后加入民革）不断电话汇报解放军动向，父亲也就特地关照“不许抵抗，挂白旗！”下午，父亲又拖陈良去虹口的淞沪警备司令部跟汤恩伯见面。汤不在，，父亲要求副司令陈大庆他们撤退时尽量与解放军保持距离，绝对不要在市区枪战。陈态度尚可，并答应向汤汇报。

▲1949年5月，上海美专学生赶制迎接上海解放的宣传画

晚上，父亲赶赴民主人士颜惠庆家里讨教，取得颜惠庆的鼎力支持和鼓励。颜又介绍了民主人士李思浩先生。25日,父亲就在李思浩家里跟军管会代表李公然同志正式会晤。按照要求达成八项共识。26日上午,在社会局大楼（后为比乐中学,现为淮海中路香港广场）代理市长主持的最后一次办公会议上宣布了所有职员立刻正常上班工作、配合军管会代表办理交接以及工资照发等八条要求。下午在解放军刘光辉师参谋下父亲通过王裕光代理邮政局长（后民革成员）用电话谈判劝降了四川路桥北口邮政大楼里的青年军204师残部。之后同样办法解决了河滨大厦和外白渡桥北百老汇大厦（现上海大厦）青年军残部的投诚。解放军过河南北胜利会师了。

▲上海市民在九江路附近欢迎解放军解放上海

5月27日一早，当全市交通全部恢复时，上海战事结束，这个远东最大的经济、航运、金融重镇全部解放，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资料来源：根据赵国通口述整理，民革上海市委提供部分资料

图片：《1949上海解放日志》

编辑：王嘉旖

责任编辑：钮怿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