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不扶天线会影响接收效果,画面上人脸比拳头还小却不影响几十号人挤在一起看个热闹,台词已经倒背如流都不会改变蹲点守候的执著,唯独每周二下午出现的满屏彩条才可阻止开机的热情。电视机,可谓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人最熟悉的家电之一。看电视,更是在千家万户催生过千言万语的特殊仪式。可关于“看电视”这件事,即便“电视土豆”,也可能尚有许多未知的、想知的。
今晚在江苏卫视收官的电视剧《我们的四十年》把“看电视”当成第一主角,改革开放40年的背景下,以电视行业为切入点,讲述了这一大众文化如何改变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百姓生活,又是怎样影响了冯都等年轻人的事业与人生。面对“看电视”这桩人人有发言权的日常事,该剧凭什么让观众津津乐道?
揭秘1983年央视春晚的制作幕后,复刻当年凭票购机的珍贵记忆,席卷大众30多年前观剧的集体情怀,这些都是理由,又都不尽然。围绕“看电视”,比“情怀贩卖”更走心的,是该剧揭示了一个行业兴衰荣辱的逻辑——这恰是具有当下价值的新鲜视角。
从“琼花迷”到“高仓健迷”,老片单裹挟了全年龄段的粉丝
老北京胡同,肖家有台12英寸黑白电视机,在1978年那会儿,绝对是稀罕物。每天晚饭后,肖家小院里必然聚集一大群街坊邻居。从奶奶辈到刚会识字的小娃娃,大家围坐追剧,哪怕已翻来覆去倒背如流。
对观众而言,那个百废待兴的时光仍在记忆里未曾走远,一台电视机引发的故事可裹挟全年龄段的人。年纪稍长些的,会对剧中喝水用的瓷缸、二八自行车、喇叭裤等似曾相识,同样会为剧中人为得到一张电视机票而各显神通的情形会心一笑。而作为当时的孩子、今天的成年人,70后、80后会跟随剧中片单,重温自己审美的变迁。这一代人,几乎都有过“电视剧主角穿什么,我们就流行什么”的经历。男孩子们像剧中的冯都那样,竖起衣领就想像自己是《追捕》里的高仓健,脖子上披一条白毛巾就佯装《上海滩》里的周润发。女孩们跟着电视追时尚的风气更盛,“琼花迷”会把自己拾掇得英气又利落,“小鹿纯子迷”喜欢散下披肩发、模仿那眯起眼来如同月儿弯弯的笑容。
剧中图景好比驶向往昔的列车,剧中人看的片单越来越丰富,荧屏外搭上那趟车的观众也就越发多元。而编剧把1983年的央视春晚也移植到剧情里,揭开那年提前数月就录制“现场直播”的奥秘,更可谓在收视人群里划出了最大同心圆。
编剧庸人说,一定要把春晚融进剧情,是他在创作时坚持的事,“春晚在全球华人心中影响巨大,若没有这部分描写,以电视为中心展开的作品就不成立。”凭着诚意满满的细节,观众情不自禁穿越时光,回到那个有些模糊又时常回味的年代。
电视好比“年代说书人”,有些剧情的思辨在今天仍具启示意义
在娱乐生活贫乏的过去,电视机承载的功能不只是消遣工具那样简单。它是获取知识与信息的途径,流动的画面打开了全新世界;它也可以是人们的社交工具,一句“来我家看电视”的邀约,能拉近彼此不那么亲密的关系。《我们的四十年》便紧扣小小电视机,拉开老北京一出众生相。
这出戏里,每人都扮演无可替代的角色,为今天我们回望时代进步时一一作注。男主角冯都的人生,俨然70后生人抓紧时代契机改变命运的缩影。他上高中时尝试自己倒腾零件来组装电视机,成年后又顺应下海潮流靠买卖电视机赚到第一桶金,此后终于投身影视行业成为真正的电视制作人,跟着行业经历兴衰荣辱。
其他角色也都各自承担“年代说书人”的使命。冯都的发小肖战和黑子,一个在大学里受电视纪录片的影响,有了出国发展的念头,另一个直接出国闯荡。再看老艺术家谢芳饰演的冯奶奶。老人家执著一桩事——对电视剧不感兴趣的她,每晚必追看《海峡两岸》节目。原来,冯奶奶盼着节目里更新的寻亲信息,以期与大儿子团圆一偿夙愿。跨越40年的电视时间之旅中,场景和道具固然是通往当年模样的“捷径”,但基于共同人文背景构建的情感记忆,才更让人感同身受。
值得回味的是,《我们的四十年》对影视行业本身还进行了一番内省。第39集,片中的影视公司发生了一次内部辩论:做电视,谈利润还是谈声誉,谈商业声誉还是艺术声誉?“重社会效益还是重经济效益”的思辨,谁说不是现在进行时?
制片人王锦借此吐露创作的初衷:“生活越来越好,人们看电视的方式发生了变化。但对于内容的要求、对好内容的需求、对价值底线的坚守,从未更改。所以,希望观众能有那么一瞬间的沉思,能从《我们的四十年》里看见——时代大潮下个体奋斗的得失与成长。”
作者:王彦(本报首席记者)
编辑:姜方
责任编辑:邵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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