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市布鲁克林区日落公园附近，帕特·马尔莫（Pat Marmo）戴着口罩在殡仪馆的地下室忙碌，他的身边有20余具遗体。

马尔莫估计，其中大约60%以上死于新冠肺炎。

他们躺在轮车上，堆在地下室的架子上，冷冷冰冰。

几天前，他们还活生生地在人间，或许是父亲、是母亲，是祖母。

马尔莫的两个手机以及办公室电话不停作响。每次接起，他都要先向电话那头的家属道歉，请求他们尽可能让挚亲的遗体在医院多停留一段时间。

与纽约甚至全世界疫情暴发地的殡仪馆从业者一样，随着病亡人数猛增，他的压力越来越大。

一方面是医院急于转运遗体，另一方面亲属预定墓园和火葬场至少要一周甚至两周的时间。往常，马尔莫的殡仪馆一次能接手40到60具遗体。然而4月2日早晨，这个数字上升至185具。

那一天，美国新增1169例新冠肺炎死亡病例，成为美国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单日新增死亡病例最多的一天。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发布的统计数据，截至北京时间4月3日8时50分左右，美国累计死亡5926例。

殡仪馆是医院和火葬场、墓园之间中转站，特殊时期，马尔莫等从业者都在尽己全力为亡者留下最后的体面。

“这一切太魔幻了。”他说。

纽约市皇后区的从业者帕特里克·卡恩斯(Patrick Kearns)说，殡葬业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的家人曾在美国遭遇9·11恐怖袭击后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应对惨况，但因为当时有很多遗体在爆炸中直接灰飞烟灭，因此实际境况并不如他们预想的那样。

卡恩斯家族四代经营殡葬业，他不曾想，自己竟然在有生之年见证了这一惨烈。3月的头15天，卡恩斯家族的四家殡仪馆举行了15场葬礼，后15天，数字增加到40场。

卡恩斯家族其中一处殡仪馆离埃尔姆赫斯特医院（Elmhurst Hospital）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这家医院因为美国总统特朗普于3月29日在新闻发布会上的描述而为世界所瞩目。

特朗普说，“埃尔姆赫斯特医院的走廊随处可见运尸袋，看到他们开着拖挂式卡车过来，是冷藏卡车。他们无法处理遗体，太多了”。

他称运送遗体的那些冷藏卡车和白宫玫瑰园一样长，“你看看里面，看到黑色的运尸袋，里面是什么？不是物资，而是遗体。”

由于亡者激增，帕特·马尔莫不得不用两个手机同时接听电话。

对马尔莫而言，当务之急是解决遗体的储藏问题。

据美联社4月3日报道，眼见纽约的医院已经开始用冷藏车存放遗体，马尔莫也想着有一辆以应对未来可预见的，更多的遗体。不过现在，他只收到一家公司的报价，每月6000美元。而其他公司因忌讳装备要用于装运遗体而直接拒绝。

他和卡恩斯已将殡仪馆内的小教堂改造成临时冰柜以存放遗体。据美联社报道，纽约市多名殡葬业从业者也计划采取这一方式以缓解遗体存放的压力。

马尔莫还希望环境保护局能取消对火葬场运行时间的限制，这样不至于遗体在殡仪馆堆积。

对于生者而言，疫情下与逝去挚亲的告别又另是一番苦痛。

这一周，这样的苦痛在纽约市各个墓园上演。

在布鲁克林区绿木公墓，一户人家倚靠在一条用作警戒线的黄色链子上，将玫瑰花抛向亲人的棺材。

在皇后区，有人隔着车窗向逝者挥手作别。

在布朗克斯区的一处墓园，由于已禁止对悼者开放，一名殡葬工作人士拍下坟墓的照片发给逝者的亲属。

布朗克斯区一名殡仪馆从业者杰姬·麦奎德（Jackie McQuade）表示，鉴于目前只允许直系亲属参加葬礼的规定，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拒绝其他悼者的请求。而她工作的其中一处墓园已拒绝向包括逝者亲属和朋友在内的所有悼者开放。

“如果这是我的挚亲，我想我会发疯。亲人离世已是殇痛，不能悼念那更是雪上加霜。”她说。

作者：苏小公子

编辑：苏展

责任编辑：叶松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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